第四十六回 失約不得解、事態又纏連(1 / 2)

帛逸清澈的雙目裏噙雜著點水的笑意。這恰到好處的笑容在殊兒看來,越發顯出大刺刺的中傷,至使她一顆心至為柔軟的地方泛漾起至為濃烈的疼痛。

她一瞬間百感交集,忽地氣他惱他當日共賞桃花的許諾和時今的失約……既然他可以把發乎於心的誓言與承諾當做一句隨口順嘴說出、轉身就忘記的雲淡風輕的等閑句子,那當日又為什麼要去上官府裏來招惹她呢!

她雖然對他不是很了解,甚至與他之間的交集也並不十分多,但俗塵裏的姻緣與造化就是如此的莫名,隻要她初初看到他哪怕一眼,他周身上下所散發出的不可逆的氣韻便會使她莫名安寧,便總也有一種十分熟稔的感覺驅馳著她加深加重對他心事的付諸。

“你就是當初救我的那個人?”殊兒啟口,蓮步輕移,又向帛逸走了幾步慢慢的及近過去。出於一個閨秀女子獨有的矜持,殊兒不曾直言說出“避雨”一事。

帛逸麵色微晃了一層光波,即而有意佯作出細細審視殊兒的模樣:“原來是上官家的族長……是三小姐麼?方才我聽下人說過的。”

“我在問你話呢!”被殊兒猝地打斷。她恨極了他這般顧左右而言他。

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本就心虛的緣故,帛逸忽地有被殊兒周身這一股子凜冽氣場微微震懾到的感覺。他隻好穩穩情念,錯開落在殊兒身上的目光,在她看不到的格局裏,他的目光突忽含殤,但一任心如烈火焚燒,聲色勉力做的如常不變:“當日便說過的,在下並沒有救小姐,隻是偶然遇到了昏迷中的小姐,把小姐送回了府去而已……”

“夠了!”再一次被殊兒打斷。迎著撲麵而來的薄涼秋風,殊兒再往帛逸身前幾步走過去,眯起一雙含著漠漠神色的桃花眸,口吻直勾勾的逼仄,音波淡淡的,“為何要同我裝陌路,你明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為什麼?”她微側首,淺淺的挑起了細彎的黛眉。

殊兒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何會對眼前這個分明該是“陌生人”的人,生出這般大的怨恨?又不止是怨恨,那是怨惆、以及淡淡的生悵。

她強勢的逼仄架子使帛逸一顆心顫抖的更為厲害。他映像裏的殊兒是一個溫婉似水的孱弱女子,他還從不曾當真見到過她濃豔如火的如此熱烈剛毅的一麵……麵對著這般淩厲不可侵犯的鋒利氣場,他突然生了怯懦與退避,他覺得自己就快要裝不下去、甚至承受不住了:“什麼?”牙關微粟,眉宇淺蹙,錚地一下正視向她,黑白分明的雙目隱匿著太多的欲說還休。

“為什麼失約!”綿綿心事何其做弄,殊兒問的直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被這一團無形火焰熬著耗著整整一年有餘,這麼些個光景,她所執著的究竟是對這位帛公子失約而生出的一點執念、還是對沒有再度見到帛公子本人而產生的一點不甘?她以為她懂得,但此刻當他真真切切的重新見到這位於腦海之中哪怕不去日思夜想、也依舊揮之不去的帛公子時,她在百感交集與情念難平之間,覺得自己是在反複搖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就沒有當真明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