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父子終交心(1 / 2)

說起這澹台與上官兩家,因祖上都經過大遷徙,並非一直都駐在兆京,故交集並不多,初時那局勢具是非交好也非對立的。且因這兩大世家並無矛盾衝突,久而久之走動下來,便還隱隱的都有些交好的意向。

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早在兩朝之前,那時楚皇淑妃澹台氏的兒子遼王,一心癡戀上官家身為族長的三小姐,卻因種種情境紛遝,而終究是未能求得一世好姻緣。

那三小姐割腕自盡於府;遼王聞訊而悔不當初,亦由了一股纏綿不絕的癡意而以身殉情,一身素服前來悼念,終竟一頭撞死在三小姐靈柩之前……

這在當時的大楚舉國帶起一陣沸揚熱議,褒貶之聲不一而足。

淑妃澹台氏痛失愛子,便遷怒於上官,唆動楚皇下旨,命上官一族流徙出京都退守晉陽,喝令永不得再回兆京!且自此後,澹台世家與上官世家就此對立,再無交好,往昔情誼具數枉矣,自此後一切恩德互助雲散煙硝,族人再見便是仇敵!

……

耳聞父皇這麼句喜怒不辨的話,帛清頓地啞口無言!他不明白父皇怎麼竟突然起了這麼個心思?

他當年之所以起了執念的一心要娶上官暖辭,確實是因她複姓上官。上官這個姓氏總是帶給帛清一種莫名的好感,這感覺使他看到暖辭便覺倍感親切,如此而已,倒是未曾想到了上官與澹台局勢對立、暖辭姓上官皇後姓澹台這麼一層上!現下若不是父皇提起,他還依舊不走心的半點兒都沒反應過來呢!

不過帛清委實不喜歡澹台皇後倒是真的。即便沒有已逝的母妃夏嬪的緣故,他也委實不喜歡這個人,甚至委實憎惡這個姓!

有些時候帛清靜下心來細細梳理,他自己也會突然分不清他對皇後的厭惡究竟是因為皇後的人、還是因了皇後的“澹台”複姓?

無論是哪一種,橫豎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就是帛清隻要一見皇後便總是忍不住的失了分寸、沒了自持,周身氣血都頓然沸騰,全身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所有的力氣,都在一瞬跟了心頭驟起的一股熱血爭相湧上,他總也雙手緊緊聚攏成了硬拳,似是拚力壓製一股深不可測的衝動,恨不得扼其喉、啖其肉、噬其骨!說是貓見了老鼠也絲毫不誇張!那時的帛清感覺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儼然似是與澹台皇後有著隔世之仇一般!

且還很沒有道理的,帛清一直都對一件事耿耿於懷,他極慍憤兩朝之前澹台家迫使上官一脈退居晉陽、還將上官世家為官者盡削其職、喝令上官族人永不得回兆京一事。因了這削官免職與不得回京,生生打壓遏製了上官家在大楚國整整兩朝之久、幾十年上百年的不得發展!

這種獨特的感情早不僅是停留在對一曆史事件單純的感觸、蹉歎、不喜、垂憐之上,甚至已成一種可感可觸感同身受的真實的經曆一般!

可這不過是丹青史書上澹台與上官兩家煙雲飄渺的隔世過節,又與他當今四皇子帛清有著什麼關係呢?若說是他王妃的母家乃是上官而令他代入感情,可那時帛清還不曾迎娶王妃呢,又何來代入感情?

“原來父皇就是這麼做想兒臣的。”帛清收回起了飄渺勢頭的思潮,垂了雙目輕輕苦笑了一下,且歎且言如是一句,淡淡的,有些失落,“原來兒臣在父皇心裏,竟已經成為了這樣一副工於心計、狡詐虛偽的麵貌!”喉嚨微動,不知是苦還是酸。

父子之間從來靈犀暗牽,帛睿忽一心疼,也知自己是錯想了帛清,安撫樣的伸手撫了一把他垂在側頰的微亂的發:“清兒。”低低一歎,“你為什麼就‘這麼’恨皇後、這麼恨澹台呢!”雖問卻歎,重音落在“這麼”兩個字眼上。

是啊,為什麼居然就會這麼恨呢!帛清心下一哂,卻無法回答,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因為這股不可磨滅的恨意實在尋不到一個真切的道理,他才總在心裏頭百般千般的告訴自己,是因澹台皇後害死了母妃夏嬪,故而他恨皇後,從而一根藤牽帶上了澹台!

這般的告誡言的多了,帛清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當真就如此信了。但水有源、樹有根,雖然一時尋不出道理,終歸也是有道理的,隻是一時不能知道。

“因為母親。”帛清接口。

帛睿無奈,果然不能指望從這個兒子嘴裏言出些什麼新鮮的花樣:“你明知這是誤會!”無奈苦笑,皺眉暗歎,“你母妃不是皇後害死的!即便皇後當真動了害她之心,她本就已經久病纏身,皇後還巴巴的等不及的再去害她,那不是吃飽撐的多此一舉是什麼!”他實在是無奈,實在是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去做才能打消掉帛清這等可怕的執念,這麼多年一轍不變的走過來,他甚至都要懷疑這個兒子是不是有了什麼偏執病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