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山雨暗欲來(1 / 2)

江炎進了東廂房去。見帛清已經起了身子,落座一道淡煙水墨屏風之前,抬手拈了果木小勺舀了茶葉倒入翡翠小壺。

聞了足步聲,帛清不消抬頭便感覺出了來人是江炎,依舊自顧自的繼續著手頭的動作不曾看他:“來的正好,快去幫本王傳個話,或者勞大管家你親自走一趟也行,取熱水進來,本王要泡茶!”

江炎兩眉抽了一抽,也不再往裏走,就這麼倚著門邊兒抱臂而立:“王爺,你倒是有了這等好興致……前一刻還那麼哀哀淒淒的感慨什麼親情涼薄,現下便又恢複了如此好的情調,想一出是一出的泡起了茶來?”也是無奈,卻在此刻心思兜轉,思量著看來楚皇這一遭來的十分有必要,王爺現下的心情還是不錯的。

果然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帛清心底鬱結難消說白了就是因為帛睿那一日的決絕,現下父皇親自來榮錦王府看了他,父子之間那一時的隔閡自然就消解了許多去。他們之間這父子情本就親厚,豈能因了一時之氣就真的瓦解煙消?

“哪兒來這麼多廢話,你去還是不去!”帛清同江炎之間隨性慣了,順嘴便玩味了句。

江炎抬步行進來:“可喝茶容易傷胃,王爺你現下這身子還委實虛弱,進食本就少,胃口擔待得了濃茶刺激?”

“怎麼你今兒跟我父皇說話一個調子!”帛清抬首打斷他,“我就飲口清茶你們都著緊成這樣?不去算了,支使不動你,本王自己喊人去添熱水總行了吧!”無奈的搖搖頭,便起身往窗邊走。

“王爺你真是多此一舉,不對著門窗喊人他們就聽不見麼?”江炎繼續無奈,不知道哪兒來的好興致同帛清饒舌。

帛清止了行步的動作,身上也是疼的打緊,幹脆回身撐著桌麵順口又道:“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去去……”江炎堵住他的話,見他止聲,便白他一眼,“行了吧!”

“行了。”帛清沒禁住一個好笑,心滿意足的落身下去繼續擺弄茶具。

江炎扭頭衝著門口喊了婢子進來,囑咐她去燒了熱水送來為王爺泡茶,順勢又命她告知小廚房備一道雞蛋羹給王爺用。

這時又一婢女端了溫好的藥湯進來,江炎接過在手,將她二人退下去。

帛清抬頭掃了眼:“放那兒便好,你也早些去休息吧!昨個至今陪著我照顧了這樣久,回頭莫再把你的身子也累了垮!”誠是關切。

江炎聳聳肩:“我身體好的很,誠不需要王爺記掛!”說罷掃他一眼,“王爺現下還是顧好自己的身子,旁的事兒都別去想。”邊將藥碗往帛清前一遞,“把藥喝了,我這就走了。”

帛清忽覺這江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心煩?頗為不耐的端起藥碗憋一口氣將藥湯一飲而盡:“行了,現在可放心?”

江炎沒說什麼,收拾好了藥碗頷了頷首兀自離開。

帛清覺得身子還是有些發虛,越到晌午過後、黃昏將近的這段時間便越是難耐,背後的杖傷雖然已經擦了藥,但畢竟才隻過了一日,淤血不能全退、腫痕也不得全消,他每一牽動身子都覺的著實疼痛,便不敢再多動,一時幹脆倚著小桌麵兒邊等婢女送進熱水沏茶、邊百無聊眼的四下轉目看屋內的物什。

忽地被地上一抹亮色吸引了視線!帛清一個好奇,凝神定目細細去看,見那臨著門邊兒一段距離的地方赫然躺一塊兒白玉環。

想來是江炎方才走時不慎掉了的吧!

帛清這麼想著,小心的起了身子一步步行至門邊,彎腰撿起那玉環,拈在手裏翻了一下,湊近了去看。

玉環下懸墜了長長的五彩絲絛穗子、挽了吉祥結,通身象牙色的玉餅、右側邊緣處泛著少許溶溶淺褐色,是扁平的滿月形態,中通鏤空,玉身上刻畫著一龍一鳳起舞翩然的紋絡……這時帛清心口兀地一撼!

父皇走時門邊誠然是沒有這玉環的;後兩個婢子離開時雖沒注意,但這玉環如此藏不住的顯眼,若是掉了,他不會沒有發覺,江炎離開時也不可能沒有發覺;那這玉環決計是江炎身上的物件這是沒有疑問的。

隻是江炎乃是區區一個王府管家,若是佩戴普通玉環也就罷了,這玉身上竟刻繪著一龍一鳳就……龍鳳乃是皇家獨有的象征,特別是龍,那是天子的象征,莫說江炎,即便是他一個親王都斷不能佩龍飾龍!那麼此等物件隻能是皇上的東西,皇上的東西又怎麼就到了江炎的手裏?

帛清霍地一下忽覺頭腦發懵發空,江炎是他的管家,更是他的兄弟,他所深深信賴的人……信人不疑疑人不用,這麼些年來他從不曾深問起江炎是何等樣的身世,他在遇到自己之前究竟都經曆了些什麼、有著怎樣複雜糾葛的過往?這些都是帛清所不知道的!

他向門外探首抬目,江炎儼然已經走遠。

這件事情……還是應該向他問個明白,至少該支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