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往事依依現、式微胡不歸(1 / 2)

帛睿與江炎,委實是有緣份的,且這緣份是如此之深、如此之沉,一任歲月積塵、浮華成灰也無法渙散與消泯。因為這緣分,是與生俱來的、存於骨血脈搏絲毫都無法以任何一種人為方式所消泯掉的、從來天成的宿緣——血肉之親,父子之緣!

這個秘密的最初緣起,還得從二十四年前說起……

江炎的生母華昭夫人,便是當今澹台皇後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這華昭夫人生就的玉骨纖纖、月貌花顏,比之其姐更添一份嫵媚嬌憨,但雖嫵媚而不俗豔浮誇,雖嬌憨卻不癡傻遲鈍。在她身上,仿佛積蓄了這茫茫大千世界中一切看來不可相融的極端,這些常人常物難能相融的極端隻要一至了她的身上,便又頃刻便被自然造化延展、伏貼的成了另外一種好處恰當的別樣風情!

這位女子可豔可清,可憨可靈,容貌與氣韻更皆數都為上乘,這是令她那已為皇後的姐姐所決計無可比擬一二的!

這個女子似乎是如此的蒙受上天的寵愛,上天在給了她勝花的麵貌、秋水的神韻、清溪的氣質、冰雪的靈慧之後,還給了她一個整個大楚國最尊貴無匹、俊逸卓爾的男人……

那一日,年僅十八歲的華昭夫人進宮探望身為皇後的姐姐。

那是一個晴朗無風的明媚朗春晨曦,楚宮還沉靜在一大片靜謐寧人的極好的氛圍裏,被花香、被鳥語包裹的好似一個並不真實的嫵媚夢寐。

澹台皇後多年不曾見過自己的幼妹,同胞姊妹如是貼心,言語間相談甚歡,更是起了興致的帶了華昭夫人共往禦花園散步。

當年那禦花園裏是什麼樣的花開得燦爛明豔、什麼樣的柳生的繁茂大好,這些都已經模糊了麵貌、記不大清了。所深深烙印在心、不曾忘記也注定此生此世再也不會忘記的,是當時那樣一陣太過美好的風、渙散了太過怡人的景、引來太過相合時宜亦或者說是不合時宜的那樣一隻團蝶,這團蝶閃動著盈薄的翼翅,錚然一下就攪亂了成陣明媚靜好的春和景明一派風光。

連同華昭夫人一個少女萌動的春心也在此刻靜好中,不期然的就鬧了個繁華如冶、蜂喧蝶囂……這一池春水的攪亂,縱然有好花好柳好春光的緣故,更還有一個不可磨滅與變更的緣由藏匿其中。那就是——楚皇帛睿剛好在這時候分花拂柳一路走來!明景燦燦、清風幽幽,珠玉在側、恍若神人。

他癡癡的於一道垂絲絛翠柳之下負手而立,嫩柳依依、春華蕩碎,他如此神情專注、薄唇含笑,將華昭夫人明媚淑麗的麵盤、身姿,實實在在鐫刻入了心懷深處!

感知到有灼熱而內斂的目光正傾注心神投駐在自己身上,華昭夫人亦在這時倏然回首。

她隔過花紅柳綠一園的好風光施施然的瞧過來,將帛睿這著了一席龍袍章紋、形態如玉的身影以一眼的長度做了深情的飽含。

造化作弄、宿命又起。這一眼,便是一生……

往後的事情自然不消過多言語了,一切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那時帛睿氣血方剛少年天子,那時佳人紅粉爭俏軟玉溫香。多情的天子戀慕上了自己韶華勾人的小姨子,一通烈火幹柴、引出月下花前曾經許諾。

他們璧人成雙、雙宿雙棲,他們鴛鴦錦榻、好夢留人,他們對月撫笛填詞吹奏《念奴嬌》……一時好花好月好山好水比翼纏枝終生不怨憎!

但那位楚皇此生注定的發妻、已然封了皇後的姐姐,是如何能夠容忍自己嫡親嫡親的好妹妹、與自己枕邊的丈夫竟日耳鬢廝磨情話綿綿?

澹台皇後她也是一個女人!是女人,心眼兒就會很小很小、小如針氈!她是國母,是皇後,她的世界或許可以容納下許多張明麗鮮妍的麵孔、許多姿態百媚風情不一的佳麗,但唯獨接受不了自己寵愛的妹妹居然做出引誘姐夫、窺視姐姐丈夫的事情!

這些其實都是借口,都不是理由。直到有一日,她聽聞宮中有一消息不經而走,華昭夫人懷孕了!懷了皇上的骨肉!

濃烈不可遏製的嫉妒之火就在這一刻頓然烈烈恣意、起的滔天!是純粹的愛之嫉、情之妒,權且無關地位的牢固不牢固,隻是最單純的出於一個女人對自己丈夫、對自己一世交付的良人愛人出軌後不可容忍的情態!

這嫉妒充斥著澹台皇後本就幾欲決堤的心門!那時那刻經了這麼一個一觸即發的引子,終於幻化作了漫天彌地的滔天烈焰,齊齊劇烈的迸發了開來!

當單純而內慧的華昭夫人因怕引來後宮一幹妃嬪妒忌,故將懷孕之事隱而不發、連楚皇帛睿都不曾告知的時候,澹台皇後扮出賢良態度、回歸到一位長姐合該有著的對幼妹的疼惜寵愛上來,卻是笑裏藏刀、綿裏藏針的使了一計,徹底斷送了妹妹與丈夫之間旖旎瀲灩、憧憬萬千的繁華夢!

她笑吟吟的去到華昭夫人宮中,煞是誠懇的做了一番好心好意的姿態,假意要成全妹妹對楚皇的綿綿愛意。但她提了一個前提,要妹妹權且出宮回一趟母家,親自求得爹爹的首肯;到時若妹妹能將爹爹的手記帶來給她,她便知是雙親都同意了自己的舉措,便向皇上提出納華昭夫人為妃、得該有禮遇、享對應分位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