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老頭的時候,蘇木伊震驚極了,她完全沒有想到,老頭將自己關在房間了一天一夜之後,竟然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來頭一貫不修邊幅,一副邋裏邋遢的樣子,雖像個乞丐,但是,至少,還是神采奕奕的,可是,現在,卻像突然之間就老了一般。
蘇木伊雖一直叫著老頭老頭的,卻也知道,老頭也不見得老,頂多不過就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歲的樣子,再加上老頭一身武藝,身體自然是很壯很結實的。
可是現在,卻是真正的來,頭發裏麵多了很白發白,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一身所散發出來的低迷滄桑的氣息,太明顯,就像一顆樹乍然失去掉了賴以生存的所有養分一般,以極快的速度枯萎著。
現在,老頭就是這個狀態。真正的一下子就便老了,像是被抽調了一切精力般。
看見老頭,最震驚的莫過宋止了,顯然,他完全不知道何以一個日夜,自己向來精神的師父就變成了此刻這個樣子。
“師父,你怎麼了?”宋止擔憂的走到老頭麵前,問。
老頭卻沒有理宋止,而是看向了蘇木伊,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聲音裏,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調皮活潑,如今,是嘶啞的滄桑的。
“蘇丫頭,我如今,確是後悔了,也知,我確是錯了。可笑,我活了大半輩子,竟然從來都不曾想過這些,活活蹉跎了大好的歲月。得不到所愛,也一直居無定所漂泊無依。可笑,可歎啊,哈哈哈哈........”
老頭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淒愴,又含著莫可名狀的極大的悲痛感,聽之叫人心顫不已。
看著老頭這個樣子,蘇木伊卻是覺得難過的,開始想,是不是自己其實錯了,自己不應該告訴老頭這些的,起碼,他還可以繼續笑傲江湖,一輩子做個瘋癲的,卻自在的老頭。
“師父......”宋止喃喃開口,繼而看向蘇木伊。
蘇木伊眼底劃過愧色,對著宋止,極輕的搖了一下頭。
像是電路突然短路所有的一切都停止運作了一般,老頭突然停止了大笑,還是戛然而止的。抬頭看向眾人時,蘇木伊眼尖的看到,老頭眼底的紅色,以及臉上的水漬。
“老頭,過去的都過去了,往事如風,過之無痕,也自然,是不可追的。何不,放下心中的執念。”蘇木伊認真的道。
她說的是實話,在她看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過去了。老頭因為退步沒有辦法得到那個女人,終其一生,都沒有再安穩過。
而那個女人,則是終其一生都守在那座鐵寒的華麗的籠子裏,注定,與幸福無緣。她如今,得到的,隻有那個寶座,與至高無上的權勢吧。
這兩個人,無疑也是可憐的。
且顯然,是沒有辦法補救的,他們本就相距甚遠,如今,卻已經是雲泥之別了。情思不再,歲月不再。
而且,過了那麼多年,大夫也早就不再是那個大夫了,沒有了溫文爾雅風流倜儻,現在,隻有一個癡癡傻傻的老頭。
姑娘也早就不是那個姑娘,淺淺的笑,暖暖的溫柔,現在,隻有一個孤獨寂寞的女人,失了容顏,靜坐在宮闕,孤寂一生。
他們兩人不再是從前的他們,那些,都已是過去,在蘇木伊看來,過去的,便是過去,追不回,等不來,唯有,放手離去。
“是啊,往事不可追,是我的執念在這些年一直折磨著我,可是,既是執念,便不知哪一日會放下,所以,便隻剩下等待了吧。”老頭平靜下來之後,神情淡然的說。
蘇木伊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他也算是想通不少了,如此,希望老頭的後半生,可以得到真正的自在吧。
老頭離開了,在蘇木伊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是突然離開的,就在那日之後的夜裏,離開了,沒有任何人曉得,隻留下了三封信,一封是給宋止的,一封是給蘇木伊的,剩下的一封,竟然,是給陌子玨的。
寫給宋止的信,蘇木伊不用猜也知道,他定是在交代宋止自己走了不要擔心雲雲。並在信上說,要將這封信交給陌子玨。
這令蘇木伊跟宋止都很好奇,為什麼老頭會寫一封信要交給陌子玨,蘇木伊肯定不會自戀的想老頭是想幫自己同陌子玨說道說道。
那麼,就隻有,要緊的事了。蘇木伊想不通,老頭跟陌子玨會有什麼關係,又有什麼事情值得老頭留信交給他的。
寫給蘇木伊的信就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