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箬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突然想起言偲來的,也許是見到傳聞中妖嬈曼妙的蛇舞卻忽然想起那白裳女子猶如天際之虹般空靈之舞。也許她眼角眉梢的表情並沒有清溟的妖嬈動人,但舉手投足間卻有著別樣的能力,讓人無法忘卻。
玉杯握在手中,輕輕搖動著,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女子渾身是傷的情形。雖然渾身是血,卻有著無人能替代的清冷眼神,雖然怯怯的逃跑但最後還是為了那個挑剔的老婦人而回來。
“老人家,你沒事嗎?”
“哎呦,我的頭好痛,三天都沒吃東西,你說我能不難受麼?”
“那……我去給您尋些吃的?”
“不行,你若是偷偷溜走了,我找誰要東西去?你不能走。”
指上顯出一段細長紅繩,伽箬記得那截繩,它的另一端正牽在言偲的手中。後來將她帶進了宮殿,也就忘記卸下捆綁住的紅繩。“大王,想什麼這麼入神?這是什麼?”
蔓葒使計除掉了清溟這個眼中之釘,也順道見識了魔君伽箬的能耐,他並非像傳聞中所述那般無用,單憑她一人之力是絕對不能除掉他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歸順於他,現在是做個側妃,沒準哪日伽箬奪回了所有魂魄,她還能登上三界之首夫人的位置,這筆買賣無論怎麼算,利都在她。
纖手撫上伽箬的眉間,觸到眉心,不慎觸到那點朱紅,慎慎的收了手。
伽箬手握那柔軟,笑:“這個東西叫做姻緣繩,誰要是用它捆綁住,此生此世都逃不了。”
蔓葒略微有些憤怒之色:“那繩的另一端牽的是誰?”
“這你不必去管,總之不是你便是。”伽箬仔細的端詳手中的紅繩,心思卻又不留神的飄到遠處,所以才沒看見身旁那紅衣麗影眼中閃過的陰霾。
“臣妾身體不適先告退了。”
“慢。”手中的玉杯輕撒而下,他說道,“你以為本王大殿是你想來就來,說要走便能走的?”
紅唇輕輕上揚,在那蒼白臉上印下一記:“大王,臣妾真的是心裏不舒服才想現行離開,臣妾的好姐妹清溟剛剛死去,實在沒有什麼興致,再加上苦無之地的濁氣越來越重,讓人十分苦悶。”
“怎麼?你不想待在苦無之地?這裏山清水秀多好。”
女子嚶嚀一聲,倒在他懷中:“苦無之地確實是個修煉邪功的極佳場所,可是大王您是魔君,應當主宰三界,又怎能夠屈膝在這塊小小的地界?臣妾是想,倘若能盡快尋找到大王的魂魄……”
“說的好,尋找到我的魂魄後如何?”
“一旦尋找齊大王的魂魄,魔君之力恢複,別說是收複魔界,就算是要獨占三界生靈恐怕也不是難事。”她輕垂眼簾低笑,“臣妾倒有個好方法能夠在短時間內增強妖力,就不知道大王您意下如何。”
深帳輕垂,女子緊閉著雙眼想要得到魔君的垂青,誰料到他居然緊皺了眉頭,一把推開她,離去。
手中紅繩牽引,帶著伽箬來到距離言偲最近的那個位置,他偷偷的站在遠處觀望,見那小女子倔強的坐在床榻前,懷抱琵琶,悠揚曲調傾瀉而出,聽者如癡如醉。
他在心中暗暗的想,世上怎會有這樣奇特的女子,不過是個虛弱無比的凡人,她的意誌力恐怕連蔓葒也比不上。
想到此伽箬上前一步,推門而入。女子的琴音戛然而止,她靜靜的看著他,看的伽箬心裏發毛。
“你看我做什麼?”該不會他臉上還存有蔓葒的印記吧,伸手拂去臉上並不存在的紅印,他問。女子盯著他淺笑,又搖頭。
“你究竟說還是不說?”不要三番兩次的考驗他的耐性他可不是仁慈的玉帝,死一兩個人他是絕對不會放在眼裏。莫要說放在眼中,就連想都不會去想。
言偲朱唇輕啟,緩聲說:“不知魔君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貴幹?怕不是專程來聽我彈奏一曲的吧。”
“那麼晚彈什麼琴,我是被你吵嚷死了,才過來看看。”
她輕垂眼簾,纖指輕撫上琴弦:“我是為七曜彈奏的曲子,他最喜歡這支曲了。”銀屏乍暖,春意相思。這首曲子是白穹白公子最喜歡的一首曲子,如今七曜化作了白穹,那麼他理當也是喜歡的。
“如今已是深夜,你那叫做七曜的人早就化作一灘膿血,他怎麼可能聽得到?就算真聽得到,恐怕魂飛魄散的魔虎也沒有這個心情去品一首曲子吧。”伽箬原本想刺激刺激眼前這女子,因為她帶給他的感覺實在太淡,苦無之地什麼沒有,可就是沒有像她這般的女子。
他甚至丟下一件外袍,外袍上沾著斑駁血跡,言偲認得,那是七曜身上的外衣。見到伽箬拋出的那件衣,她便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的淡然,伸手便要去撿。
想撿?哪有那麼容易!
伽箬指尖輕搖,綻放出一條火色,竟然將那件染血的外袍卷了個幹幹淨淨。女子的手依然停頓在半空,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但她最後抓住的隻有燒盡之後留下的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