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揚州,先是在一家客棧落了腳。雲楚瞧著那三個字的店名——有客來,想著這家店的掌櫃還真是實在人。
“歡迎歡迎,客官請隨我來。”一個身穿灰色小褂子的孩子走上來,大約七八來歲,唇紅齒白,模樣甚是清秀。
“揚州一般客棧裏的夥計都這般年紀,明著是打雜的,暗地裏卻在學著怎麼伺候人,要是日後能被貴人瞧上,連帶著客棧也會水漲船高。”大約是看出雲楚的疑惑,秦焰十分自覺地開始解說。
“也就是——”雲楚咬咬唇,“孌童?”
秦焰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晉華天下,雖不盛行男色,但不乏少數人會有這方麵的愛好,且大多屬於權貴,少數王室女子也會秘密圈養男寵。因此很多貧窮人家都會挑樣貌好的十幾歲左右的稚童送過去,沒有門路的,就類似這樣,在這種店裏做活,來來去去那麼多人,就等著有一天被瞧上。在揚州,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也別同情他們,這是命。”
雲楚瞪了秦焰一眼,心說這種金湯匙裏出生的大少爺簡直是不知民間疾苦為何物。
這時,前頭傳來了吵鬧聲,才讓雲楚轉移了注意力。
“別碰我!”嚴霜使勁地擦著袖子,而她的麵前,恰巧是那個小孩子,正被推倒在地上。事情是這樣的,十人一進客棧,由於男子和女子的房間是分南北隔開的,除了夫妻。因此鳳傾闌一行人被一個摸約十三四歲的女“夥計”帶到了北邊,雲楚一行人則是跟著這個孩子到了南麵的房間,原本五個女子,行李也少,隻是嚴霜從來嬌生慣養,出門帶了不少東西,除了當時想送給傅雪琛卻沒送成的雪玉,還有不少細軟和漂亮衣服。這問題就來了。本來一路上有何成任勞任怨地替這位大小姐扛行李,可現在分開了。再加上秦焰當時自告奮勇地要跟著來,美其名曰“保護”,晚了一步的何成還想開口,不料鳳傾闌這廝悠悠地開口:“行路提前之事何公子還不曾交代,現在時候正好。”所以何成就被拉到一邊“交代”去了。
這下好了,剩下秦焰這麼一個從小和嚴霜結了死仇的男人,這位大小姐說什麼也不會讓對方幫忙,於是梗著一口氣,自己背著,走得還極快,一路上甚是艱辛。偏偏秦焰故意落在最後,和雲楚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就是不上去幫忙。那小孩見嚴霜實在辛苦,本是好意想幫她拿,卻沒想到這位大小姐的反應這麼大,他才伸手就被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
“喲,怎麼了?堂堂大小姐還欺負一小孩子。”秦焰流裏流氣地走上前,冷嘲熱諷道。
此時嚴霜顧不得和對方吵架,隻是離那小孩又遠了一些,她剛聽李雅蘭說了這孩子的身份,一股惡心感立刻湧上心頭,自己自小受傳統教育長大,自是看不起這些個沒身份的普通人,更何況對方以後可能會是男寵。和這樣的人扯上了,是會敗壞她的閨名的。
“你們掌櫃呢?叫你們掌櫃過來,這是什麼待客之道!怎麼能讓這種肮髒的人給本小姐安排房間。”
肮髒麼?
雲楚的眸子沉了沉,她暗自瞧了一眼那孩子,對方一直低著頭,肩膀一抽一抽的,卻硬是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