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漆黑的夜,濃雲遮天,猶如一層濃濃的紗,微微透出一點暈開的月光。屋子裏沒有一絲亮光,雲楚有些恍惚地看著四周,隻覺得黑得一片窒息。
已經是午夜了,為何平果還沒有回來?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絲隱隱的擔心,可是下一刻,便將之壓在了心底。
她要離開!
幹涸的杏眸中閃過一絲暗芒,雲楚飛快的跳下床,四處摸索著門,一陣磕磕碰碰之後,她終於摸到了門的輪廓,沾滿灰的手貼著門麵移動著,在摸到門栓的時候,她鬆了口氣,一拉,別在門上的栓子就掉了下來,隨之,又是一片塵土揚起。
“咳咳。”雲楚大病初愈,再加上平果的毒藥,身子更加虛弱了,受不得這樣過於緊張壓迫的感覺。
門開了,小姑娘捂著口唇,跑了出去。
“砰”地一聲,古老的木門轟然倒塌。
黑夜下,她再次回頭,那座用茅草砌成的屋子,破敗而醜陋,孤獨的聳立在那裏,如果那時她再仔細觀察一下,或許會發現屋子的茅草有新有舊,想是平果經常修補。恐怕這裏的一切,除了一張床,其他地方十幾年都未被人動過,平果走時也是直接從窗戶裏淩空翻出去的。她忽然想起之前平果說的那些話,忍不住想,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裏隻剩下一幢房子,而且絲毫看不出有過村落的痕跡?
這些事情,恐怕隻有平果本人知道了吧,可惜,她並不想去找他問清楚。
雲楚咬咬牙,拖著疲憊而虛弱的身體,向遠處跑去,此刻的她,深處在荒野之中,天上沒有星辰,她完全沒有方向感,隻能憑著運氣瞎跑。
而此刻,禦辭中,一片無際的藥海之中,絕色男子猛然睜眼,唇角微微一勾,縱身從水裏跳了出來,他的眸色微亮,像是上好的夜明珠,透過琉璃那般朦朧美好,一身白袍斷續著黑色的汙跡,卻更加增添了魅惑。
“來人。”
“屬下墨長歌。”此刻,一個錦衣男子走來,麵色清秀,青絲束起,給人一種文弱書生的感覺,“恭迎鳳爺。”
“墨家的人——”鳳傾闌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墨家舍得?”
“墨家向來以鳳梧公子為尊。”墨長歌微微一笑,“鳳止如今已是一顆廢棋,花千錯自顧不暇,樓心柔太過莽撞,其他家族依舊在暗處靜觀其變,現在,正是鳳爺需要墨家的時候。”
鳳傾闌在水麵上勝似閑庭漫步,慢慢地走到墨長歌麵前,平視著對方,眸中平靜淡然,看不出一絲的情緒,反倒是幽深無比,有那麼一瞬間,墨長歌覺得自己就要被吸進去。
“既然如此,你就做本公子的新棋子吧。”廣袖一甩,鳳傾闌飄然離開,留下墨長歌一臉錯愕地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雲楚一路走啊走,直到天明,她才敢慢下腳步,稍稍緩了緩行程。太陽慢慢地往半空爬去,卻並不炙熱。於此同時,一大片一大片的烏雲開始凝聚,西邊,已經陰了。雲楚隨意地擦了擦汗,左手捂住胸口,硬是將滿嘴的血腥味咽了下去。
不行,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轟隆隆”地一聲,傾盆大雨急刷刷地落下,不到一刻,便將雲楚淋成一隻落湯雞。
“咳咳。”此刻,她已經看到了城鎮。
到了,終於到了。
蒼白濕潤的唇彎了彎,她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第三日。
溪城是一個很小的縣,地處晉華北方,鄰於揚州,占了揚州的光,倒也算得上一個繁華的城鎮。此刻大街上人山人海,各種攤位小貨物賣得火熱,而街頭的某一處,幾個小孩手拉著手,將一個乞丐圍成一圈,蹦蹦跳跳地唱道,“老頭子,敗家子,沒有屋,沒有錢,沒有閨女沒有兒,成天大街來要飯,什麼飯?臭要飯!”
“走開走開,誰家的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此刻,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女子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看見這堆熊孩子就立刻趕人。
“哦,小乞丐來嘍。”孩子們歡笑著一哄而散,留下兩個乞丐大眼瞪小眼,啊不,是小眼瞪大臉。
“喂,老頭,死了沒有?沒有就快點和我回去!”
老乞丐滿臉的胡渣子,根本看不到臉,小乞丐也不知道此刻對方是什麼表情,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睛。
“喂,你好歹說句話啊,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才不費這個心思咧,愛走不走,我告訴你,我今天可是買了酒的,那狗鼻子聞到了沒?”雲楚甩了甩之前被酒沾過的袖子,“上等的女兒紅哦,要是你再不說話我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