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菁茗樓和解語樓時,都是按樓層的高低來顯示來人身份的高低,但是毅鴻樓卻不一樣,從外麵看,雲楚以為這樓大約四層高,可是進了裏麵才知道毅鴻樓隻有兩層,第一層樓不設座位,隻有一個極大的舞台,而二樓,均用珠簾遮擋,裏麵各設四個座位,圍著一張八仙桌。其他的空間都是大小不一的夜明珠,但其光華遠遠比不上正中央的那一顆。雲楚暗暗想,這主人家得多喜歡夜明珠才會這麼敗家。
“藍弟若不嫌棄,不如與我們一塊兒坐?”
“那就叨擾齊兄了。”鳳傾闌麵上謙虛,笑容客氣而又帶著一點疏遠。
齊向點頭,“藍弟,請隨我來。”
“鳳姑娘,請。”
雲楚聽著別扭,看向鳳傾闌遠去的背影,也不得不矯情一把,同樣做了個“請”的手勢,“多謝齊公子。”
聽到雲楚的稱呼,齊遠之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不過很快被隱藏起來了。饒是如此她還是發現了,不由得暗暗吃驚,這齊遠之好歹是世家裏出來的公子,怎麼心計就這麼不沉穩,對於才見了一麵的人便喜歡上就算了,還那麼容易被牽動情緒,以後會吃大虧的。
不過——這關她何事!
鳳傾闌與齊向此刻相談甚歡,忽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雲楚,柔聲道,“白雲,走快點。”
“是,師父。”雲楚鬆了口氣,不再管齊遠之,快步跟上了鳳傾闌。
她低頭乖乖地走在自家師父後麵,忽而眼前伸出一隻素白纖細的大手,雲楚頓時有些臉紅。
原本在這種場合,雲楚應該是跟在鳳傾闌的後麵,最好是差一步左右,而雲楚一路以來也是如此做的。
隻見那隻大手慢慢往後移了移,輕輕抓住了她的左手,一拉,雲楚就被拉到了鳳傾闌的身邊。
“師……師父。”雲楚覺得這樣不好,可是又舍不得那隻冰涼有力的大手。
鳳傾闌不予理會,反倒回頭看向齊遠之,微笑道:“愛徒頑劣,不麻煩齊公子了。”
齊遠之動了動唇,欲說什麼,然而視線一對上對方的眼,臉就“唰”地一下白了,隻覺得眼前的人分明是在笑,隻是那笑容所到達之處,令人如置冰窖。
齊向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幕,看了一眼自家不成器的弟弟,歎了口氣,“遠之,過來。”
齊遠之聞言立刻轉移視線,低聲下氣走向齊向。
鳳傾闌收回目光,拉住雲楚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雲楚怔然,看著交握的兩隻手——
溫暖的小手,冰涼的大手,可是不知為什麼,她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溫暖不了那隻大手,以前撫摸過無數次,暖過無數次的手,此刻,冰冷得死寂,透過皮膚,凍入骨髓!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剝離,從那隻手……手的主人……手的主人身上剝離……
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抬起,覆在了兩隻手上。
雲楚很明顯地感覺到那隻大手僵住了,可是很快,又恢複如初。
鳳傾闌回頭,夜明珠光芒下的笑容璀璨,眼裏仿佛正在沉澱著什麼東西,她看不清!
“師父,要不我們回去吧。”
鳳傾闌的神色依舊,眉微微一挑,“怎麼,愛徒不想找天問了?”
“不過是個江湖神棍而——”一瞬間,雲楚覺得渾身一種針紮的感覺閃過,可是回過神時,就好像是錯覺,“已。”
“說的也是。”鳳傾闌的語氣意味深長,“那便不找了,隨為師一塊兒看看歌舞吧。”
“……師父,徒兒想回去了。”雲楚心裏此刻有一種莫名的害怕,她總覺得這裏會發生什麼事,會有什麼大事,逆轉她的人生。
“藍弟想要點什麼?”
雲楚一愣,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二樓了,看著齊家兄弟施施然坐上了椅子,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此刻要是走掉定是很失禮的行為,原以為她不過是個江湖草莽,無論形象怎麼樣都沒有關係,可是鳳傾闌不一樣,任誰都看得出他非池中物,每做一件事看似簡單,但誰也猜不出背後是不是有深意,雲楚無法確定對方今日結交齊家兄弟是不是偶然,隻是下意識不想違背他的意願。
“愛徒喜歡什麼?”鳳傾闌卻是笑眯眯地看向雲楚。
齊向和齊遠之心裏都是一驚,齊向想,這世道,向來尊師重道,哪裏會有師父向徒弟遵循意見,而齊遠之想的卻是,眼前這對人與其說是師徒,可是相處的模式卻更像是——他想不下去,覺得如果真是那樣太有悖人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