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在尖叫,雲楚想,她累了。
沂水,不要吵,我想睡一會兒,很快就會醒的……
霍子燕的劍,還在滴著血,他此刻站在原地,單手執劍橫在那裏,保持著刺那一劍的模樣,眼裏倒映的,隻有雲楚噙著一絲笑容躺在地上的模樣以及她仿佛安詳睡去的容顏。
他終是殺了她,霍子燕的心空落落的,他成功了。
揚州城時,他親眼看到風情一變成另一個人,與他一同而來的江湖弟子都慘遭毒殺,整個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後來,那個一個紫衣少年救了他,告訴了他前因後果,告訴他風情一是被誰殺的,告訴他那個白衣少年究竟是誰,並且讓他從一具行屍走肉變回了人,可是那個人待的時間很短,離開得也很倉促,甚至不到三天,臨走前他給自己一條路子,讓自己去找蘇錦年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通過蘇錦年的計劃他接近了天問,然後是雲楚,他以為就可以順利接近鳳傾闌報仇,沒想到這一接近,卻被派到了瑤山,幾日前,那少年來信說雲楚已無用處,讓他盡快處理掉,他原本是不願意的,可是那封信後麵的內容逼得他不得不這麼做。那人甚至將一切安排好,他向天問那邊放出假消息說蘇錦年要殺雲楚,向蘇錦年又報告天問要殺雲楚,然後所有的計劃就這麼發展下去 ,他找到了空隙,迫不及待地下手,可是,為什麼他覺得更難過了?心就像是痙攣一般的痛。
“霍子燕,你在做什麼!”這是沂水第一次指著霍子燕大吼大叫,也是第一次叫對方的全名,此刻她的聲音就如扭曲了一般,眼裏的恨意仿佛想要立刻殺了他。
霍子燕渾身一個激靈,忽然丟掉劍,抱頭痛哭,“我是被逼的,那個人抓了我的爹娘,我沒有退路!我不是故意要殺她的!不是我啊!”他像是受了刺激般,瘋瘋癲癲地往回跑,口齒不甚清晰。
沂水咬著唇,覺得這個世界忽然天崩地裂,她觀念裏所有的善與惡,好與壞,都在這一刹那分崩離析。為什麼霍公子要殺小姐,之前分明也是他傳話說張子笙要她拖住各大門派的人,所以霍公子應該幫著張掌門和小姐的才對啊!怎麼會呢?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想不到這個時候反被鳳紫那小子擺了一道。”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來,花千錯輕輕鬆鬆地落地,手一滑,正好打暈了處於崩潰邊緣的沂水,然後攔在了容淺和蘇錦年麵前,譏笑道,“原本都想保住她的命,可是沒想到給了別人可乘之機,你們兩個人到底是老了。”
他的潛台詞十分明顯,老了就可以退休了,滾吧。
蘇錦年和容淺相視一眼,前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正被鳳止輸送內力的雲楚,後者則是看著不知哪個角落,兩人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離開了。
花千錯對著清靜的世界舒出一口氣,隨後恨鐵不成鋼地轉向身後,“放心,她死不了的,你沒必要那麼緊張!”
鳳止沒有理會他。
花千錯習慣了,也沒覺得尷尬,一塊兒陪著對方在雲楚身邊蹲下來,“這場仗,鳳紫贏得漂亮,沒想到鳳爺當初怕他橫生枝節因此送他回京,可他當下就安排了一步暗棋,這樣的場景,換了誰都中計,別說那兩個人,就是你我也不會懷疑霍子燕的動機,畢竟他一開始和小鳳仙的關係的確不錯嘛。”
“聒噪。”鳳止一邊嫌棄一邊專心致誌地用內力護住雲楚的心脈,他知道之前鳳傾闌一直在暗地裏調理雲楚的身體,身為容家人,調理的方法自然和普通的那些藥理完全不同,這樣的一劍,不會馬上致死,但他不敢保證能活多久。
花千錯絲毫不理會對方的冷漠,一個勁兒地湊到他跟前,“你說剛才霍子燕是不是裝瘋賣傻?“
“……”
“哼,要不是知道他真實背景,我都會被他騙的,這人城府如此深,以後會給我們帶來大麻煩。不如……”
鳳止立刻打斷了他,“鳳爺說,鳳紫身邊需要一個聰明人。”
“好吧,唉,為什麼鳳爺總是那麼縱容鳳紫呢,要是別人敢三番四次的搗亂,估計鳳爺已經養了好幾條肥的流油的惡狗了。”花千錯蹲在地上數圈圈,百思不得其解。
鳳止斜了他一眼,“鳳爺沒有你這種惡趣味。”所謂惡趣味——就是動不動就把長得不好看的人喂食肉動物。
“哼,鳳爺隻會更狠!”花千錯梗著脖子嘴硬著,忽而看見地上的人眼皮動了動 ,趕緊拍了一下鳳止的袖子,“該走了!”
“……”鳳止收回手,目光在雲楚的臉上,有些戀戀不舍,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臂卻被人死死地抓住了。
花千錯長大嘴巴,立刻舉手表示清白,“不是我的手!”
“當然不會是你的——”雲楚虛弱地說道,嘴裏卻浮現出一絲陰謀得逞的笑容,“若不是這樣,你們怎麼會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