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山下,經過三年前的血洗,終於在此刻恢複了平靜。竹苑清風颯颯,唯有此地,還複當年模樣,隻是景依舊,人卻已經不在,一切細小的點點,轉眼都成了紀念,白雲蒼狗,隻有這裏,見證了一場陰謀的開端,隻有這裏,葬著一個人一世的思戀和愛念。
鳳妍琴,三年了,似乎也舊了,她的聲音再也不複之前的銳利高揚,就像是經過了歲月滄桑的老人,從此啞了。
鳳傾闌就地而坐,無聲地撥動著琴弦,竹苑外的眾人隻覺得心裏一陣血氣翻湧,體內的氣息亂竄,他們知道,隻要撥琴的人對他們有一絲殺念,他們已經活不成了。
琴弦是在花千錯踏入竹苑的一瞬間斷的,三年了,這個男人依舊如當初般豔麗貌美,連女子看了都慚愧不已,他一身鮮紅的血衣,走向鳳傾闌,麵上閃過一絲惱怒,“鳳爺!”
“……”
“為什麼這樣做!鳳雪傾還活著就算了,為什麼雲楚都活著!你把我支配到陳國去就是為了瞞著我這個消息!”
鳳傾闌此時頭微低,眸光看著斷掉的琴弦,銀色的發絲在肩上輕輕地浮動,血紅的眼珠仿佛是血池提煉出來的玉石璀璨,他一身緋衣,麵對花千錯的質問安然而坐,沒有一絲一毫要解釋的打算。
“鳳傾闌!你要想清楚,雲楚沒死代表什麼,別人不知道她的存在價值,難道你我也不知道嗎?”花千錯向來是沒心沒肺的模樣,這一次生氣倒也算千年一見了。
鳳傾闌微微蹙眉,揮了揮手,立足於竹苑外的人瞬間都消失了。
花千錯冷笑,“幹嘛要支開他們?你怕他們知道嗎?鳳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雲楚那種沒什麼腦子沒什麼本事的人會是天定災星,現在我總算知道了,因為她是你的災星!”
而鳳傾闌,才是天下的災星。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模樣,你知道你自己的下場嗎?你答應過我會好好活下去的,為什麼到最後會放棄。鳳爺,你知道你背負了多少條人命嗎?你知道你出事後天下會發生什麼事嗎?”
“天下?與我何幹。”鳳傾闌淡淡地說,他伸手撥弄著琴,他沒有溫覺,唯有色覺,沒有味覺,沒有痛覺,這個天下給了他什麼?
“好,很好,你是為了那個丫頭編了一場驚天騙局瞞過了所有人,你為了她什麼都拋棄了,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個丫頭,既然要死,她也休想幸免!”
“千錯。”
“你想阻止我就殺了我。”
“我不阻止你,但我下的絕殺令此生隻有此一人,你若下手,所有暗中的勢力到時對付風月山莊,我不會阻止。”
“你以為我稀罕那個破地方?”
“到時候,我也會讓你生不如死。”
“……”花千錯睜大眼睛,“鳳爺,你究竟為了什麼?”
“我怎知道呢?”三年前,他在這裏為她舉辦了一場盛世葬禮,走向毀滅,他遵守十年守墓的誓言,僅僅如此罷了。
人隻要沒有真正死亡,都是會活過來的,更何況,她是他的徒兒。
鳳傾闌的手摩挲著斷掉的琴弦的兩端,再放開手時,這兩端竟然又連在一起了。他將琴遺忘砸竹苑,起身,走出了這個滿是回憶的地方。
“容家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皇上急召我回去,這件事在我還未到達皇宮之前必須傳遍天下。”
“……我知道了。”花千錯猶豫再三,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他總是難以拒絕他!
“還有七年。”鳳傾闌垂眸,眼神迷離,隻有七年了。
“參見鳳爺。”一個藍衣人憑空出現,對著鳳傾闌跪地而拜,“‘渝悔’已經按您的吩咐戴在了雲小姐手上。”
鳳傾闌點頭。
“雲小姐的身體如今大好了,‘渝悔’有暖身養血的功效,配合您當初戴在她‘浮紗’,能夠很好地克製雲小姐的子陰之軀和情人誅的餘毒。”
“什麼,你連‘浮紗’都送人了!”花千錯已經跳起來了,恨不得現在抓著鳳傾闌的臉領子噴他一頭的口水。
浮紗,容家的鎮族之寶,是一個普通人看不見感覺不到的手圈,就像是浮在空中的透明的煙,當今世上唯有鳳傾闌能夠看到此物,這東西有二十四顆藥組成,十二顆毒,十二顆藥,毒可骨白肉,死活人,藥可肉白骨,活死人,同時,這十二顆藥還是十二顆毒的解藥,相生相克,貼在人身上可以保證此人百毒不侵,身體要比正常人堅強很多,隻是雲楚中的情人誅是淩駕於‘浮紗’之上的毒,而子陰之軀又不在毒的範圍內,因而起不了作用,可是若沒有‘浮紗’,恐怕雲楚三年前就已經死了,花千錯終於知道那時她中了霍子燕一劍還能平安無事,以及多少次能夠死裏逃生的原因,原來一開始,鳳傾闌就全部算好了,可是,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