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沂水煎著藥,自從來到雲府,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給雲楚煎藥,平日裏的粗活都由赤雍王妃派遣過來的丫鬟來做,大家族裏一個千金小姐通常會有四個大丫鬟,六個二等丫鬟,因為雲楚不愛鬧騰,再加上赤雍王妃挑丫頭的眼光實在太高,雲楚至今隻多了靈芝一個大丫鬟,其餘的都是粗使丫鬟小廝,近不得身。饒是如此,靈芝做起事情來井井有條,幾乎挑不出什麼錯處,而沂水如今大多在廚房度過,反倒有點像魏長舒的藥童了。
兩個時辰後,藥才煎好,此時天已大亮,沂水起身,將手裏的蒲扇放在一邊,拿了布條裹著鍋子將藥劑倒了碗中,然後端著走向雲楚的房間。
自家小姐一向喜歡睡懶覺,沂水看了看上了三竿的日頭,想著某人也應該醒了,便敲了敲門。
“進來。”
沂水推門而入,隻見雲楚已經坐在梳妝台前,正任由靈芝為她梳頭。靈芝一向心靈手巧,此刻穿著和沂水一樣的粉色丫鬟服,為雲楚梳了個簡單的隨雲髻,簡單大方,不失婉約。
沂水心裏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小姐,你的藥。”
“嗯,放那裏吧。”
“是。”沂水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見雲楚半晌沒有理會她,隻得幽怨地離去,靈芝此刻正為她挑了一隻簡單的釵,正在銅鏡前比劃,雲楚抬手,擋住了對方的動作。
“小姐不喜歡這隻釵嗎?這可是王妃特地去鳴錦軒為你打造的。”
雲楚搖搖頭,“你下去吧,我等會兒會戴。”
“是,小姐。”靈芝垂首退了下去,出門時將門關上。
屋子裏隻剩下雲楚一人,她放下那隻釵, 抬頭看向房梁,“你們可以下來了。”兩個人影應聲而下,一黑一白,黑色的清冷俊俏,白色的卻是被打得鼻青臉腫。
雲楚看向鳳流年,“鳳公子,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鳳流年維持著酷酷的模樣,“她在哪裏?”
“雲小姐如今在宮中,與我家殿下待在一起,你也知道現在宮裏禁衛森嚴,雲小姐身受重傷,暫時很難出來,殿下派我暫時冒充雲小姐,以免引起雲家人的懷疑。”
原來現在的雲楚並非雲楚,而是鳳雪傾的親信冷梅,早在之前,鳳流年已經發現雲楚不見,之後他去了各地尋找一無所獲,回來時卻發現自己找的人安安靜靜在房裏看書,可惜對方一說話他便知道不是本人,二話不說就上去打,幸得代雲下來,兩人對付一人才堪堪打了個平手,基本上傷都是代雲受了,若不是晨曦靈芝過來,他們恐怕要打到晚上了。
鳳流年垂首,百思不得其解,她為何一聲不響地跑去宮裏?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和宮裏的險惡嗎?忽然,腦海中閃過一道光,快得讓他險些抓不住,最近尚京盛傳國師回宮的事情,她沒道理一點風聲都不知道,很可能有人給了她錯誤的消息……
原以為近來她一係列的神色動作是放下了,原來隻是表演麼?
“……”她果真忘不了鳳傾闌!
不行,他要去見她!
“等一下,鳳公子。”冷梅冷冰冰地說,“我家殿下說過,我與雲小姐相差太大,若沒有你掩護,必然被雲昭揭穿,到時候事情鬧大,對雲小姐是沒有一點好處的。”
鳳流年不得不停下來,僵硬的身體讓他顯得十分無奈。
“鳳公子且放心,雲小姐在我家殿下那邊很安全。”冷梅鎮定地說,“禁衛軍再查也不敢搜淩雪宮。”
“……”鳳流年閉上眼,一躍跳上了屋頂。
代雲和冷梅麵麵相覷,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淩雪宮中,一處房間白紗飛舞,仿佛是要應了“雪”這個字,凡是能用白色裝飾的,必不會用紅色,純潔冰冷得像是一個冰窖。
一碗一碗的藥接連被送了進來,原本在王府雲楚已經苦不堪言了,哪裏知道鳳雪傾更狠,喝完藥都不給她準備蜜餞。
雲楚幽怨的小眼神時不時地飄向在不遠處看書的男子,陽光瀉在他的身上,讓人感覺一陣暖意。
鳳雪傾十分專注地看著書,對於周圍的一切仿佛絲毫沒有感覺。
房間裏顯得有些低氣壓。
妙鬆將中午的藥端了過來,被壓抑的氣氛折騰得直不起腰來,她將藥丸遞給雲楚,哪裏知道對方脾氣上來了,竟然手鬆了一下,藥碗瞬間掉在地上,“哢擦”一聲,碎了。
額,她該怎麼辦?
鳳雪傾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再去煎。”
“是。”妙鬆幹淨腳底抹油溜得飛快,不行,這事情以後得讓幼柏去做,那小子皮糙肉厚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