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步,鳳傾闌又回頭,目色柔和地說道,“哦,對了,這兒叫倚香苑,日後遇見了繞遠路,別讓我看見你自己偷偷來,不然……嗯?”
雲楚頓覺得壓力很大,總覺得藍滄海如今每說一句話,每做一個動作都有讓人琢磨不透的深意,對方一向這般陰晴不定,魏長舒說過這可能就叫做“二重人格”,雖然她覺得很玄乎,甚至曾經以為藍滄海就是那人假扮的,但之後的試探說明她這個猜想是錯誤的,藍滄海向她解釋他認識鳳傾闌這個人,因為他也是出自漠神容家,與之有著很深的淵源。至於其中的因果,對方卻是不肯說了。
也隻有漠神容家那樣的地方,培養得出一個天下首富,就如當你的容家祖先——容景。
魏長舒私下說這廝可能受了鳳傾闌太多折磨,所以第二重人格便十分相像,雖然雲楚並不覺得對方的話是事實,可是久而久之,她竟也不排斥了,隻覺得這樣的藍滄海仿佛填滿了她心中最空的那個角落,有著不能說出口的眷戀。
“知道了,我才不來這種地方。”哼,你把我打暈了帶過來分明不想讓我知道路線,我就算想來也來不了,“對了,我來這裏流年知道嗎?”潛意識裏雲楚以為藍滄海是留了口信的,否則現在流年說什麼也會趕過來才對。
鳳傾闌唇角勾了勾,伸出大掌,抓住雲楚的小手。
這雙手幹燥而冰冷,涼徹骨髓的手心貼著同樣沒有溫度的手心,雲楚不爭氣地臉卻是又紅了,心裏努力喊著淡定,可是麵上就是不聽話。
丟人了,十六歲了和別人牽個小手還臉紅。
鳳傾闌並未往門那邊走,而是走向一麵牆,按著一種特殊順序敲打了五下,床底出現了一條暗道。
雲楚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地發生,忍不住問道,“藍滄海,這個地方不會是你開的吧。”
鳳傾闌微微笑著,牽著雲楚一步一步走下暗道的樓梯,“不是,隻是藍家也投資了部分。”
“你連這種地方都染指?”雲楚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了,說鄙視吧,對方現在可是為了自己,說高興吧,這種地方又不是她能來的,她有什麼好高興的!
“你若不喜歡便別放在心上了,這樣的地方,是每一處繁華之地光明背後的陰暗,即使你希望它消失,也滅不盡天下的倚香苑。”
“話雖如此……”
“此處不同於別處青樓,不僅有妓子,年輕的小倌,還有各種禁藥,便是皇親國戚,定力再強,進了這裏也別想戒掉,它能毀了一國帝王,也能成就一國帝王。”
“……”雲楚覺得藍滄海的話裏有話,暗暗點頭,也不知對方看到了沒。
這條暗道很小,剛剛容下二人,四處也沒有燭火,兩人手牽著手,終於走到了盡頭,鳳傾闌忽然轉身,在她的臉上胡亂地抹了幾把,看似沒有章法,可是雲楚覺得對方又在自己的臉上動手腳了,不免有些鬱悶。原來已經夠醜了,這次還要弄成什麼樣啊?
鳳傾闌推開暗門,雲楚隻覺得一道刺眼的亮光襲來,以手遮眼,觥籌交錯,靡靡之音便在耳邊響起。
一低啞的聲音近了些,哈哈一笑,“藍公子怎麼現在才來,罰酒!”
雲楚聽到鳳傾闌說,“愛妾風情萬種,滄海難以把持,便晚了些。”這語氣中竟然有幾分羞澀在裏麵!
那說話的人目光便轉向雲楚,眼睛一亮,“喲,這小妞倒是別有風情。”說完他的目光便上上下下地掃著雲楚的身體,仿佛射穿了她的衣服,“如此騷媚,藍公子當真好福氣!”
“桑田,見過齊公子。”鳳傾闌嘴角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雲楚卻覺得有些冷,桑田……滄海桑田……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也不遲疑,桑田就桑田吧,她收手,向那齊公子盈盈一幅,軟糯的聲音響起,“奴家見過齊公子。”
不知為何,雲楚總覺得此人有些許熟悉。
“喲,這聲音當真是……”齊遠之見了雲楚的全貌,眼光更是毫不掩飾,“藍公子,你這愛姬可否借我一晚?我拿十個美人與你換。”
十個美人換一個女子的一晚,這是何等的不平等交換!
這裏無論是女子還是小倌都是玩物,隻要主人高興,便會留在身邊賞玩一二日,若主人厭了,有的直接棄之,有的就和別的主人家交換,換個口味。這些人閱人無數,盡管雲楚著了男裝,可臉上的妝容已經被鳳傾闌擦去,自然一眼便看出她是女子了。
“什麼美人讓齊公子這般動心?”齊遠之的身後傳來雄厚的中年男子的聲音,那男子錦衣玉帶,穿著十分華麗,看到雲楚,亦是微微一愣,但是他很快便回過神來,對著鳳傾闌說道,“藍公子當真豔福不淺,記得上回來這倚香苑的頭牌對你念念不忘,那時你卻送給了老夫,想不到今日這個比那狐媚子還有豔麗三分,尤其是不著脂粉,便讓人眼前一亮,若是精心打扮,那還不變成妖精了。”
這話表麵看在誇讚雲楚,其實是在暗示藍滄海將人送出來,就像上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