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著的雨絲也不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丹青那沾著咖啡的頭發絲混在一堆烏黑的頭發裏,似乎比白頭發還有顯眼。每個路人的一走三回頭和指指點點終於迫使丹青折了回去,在一樓的商場洗手間裏躲了起來。
丹青從來不是個薄臉皮的人,想當初高三的時候,她追著陸百知慢操場的跑,人家也是這麼指指點點,說的卻更難聽,瘋丫頭,草上飛,倒貼,輕浮。。。她都不怕,為什麼,不過是無愧於心。
相親,無非因為是沒人要逼不得已找個伴。沒人要?這話一說出來,人自然就硬不起來。
人家相親,再不濟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冷場分道後雙方都說不合適,再是老死不相往來。可她,莫名其妙被人家女朋友潑了一頭的咖啡,現在還要被一堆陌生人恥笑。
丹青看著鏡子裏濕噠噠的自己,與剛才的狼狽相,清理之後也好不到哪裏去。這一肚子火憋得難受,必須找個人發泄出來。
是誰說周俊這個人一表人才,人品也是難得的好?是誰說周俊是個黃金單身漢,一心撲在事業上,現在就想找個結婚對象,安安穩穩過生日?是誰說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不顧她幾個單身的表妹先想著她的終生大事?
是羅佳!這些都是她的sara羅說的。
什麼人品?什麼單身?都是假的!到底是周俊騙了羅佳夫婦,還是羅佳忽悠了她?
不管怎麼回事,這頓火她都得找羅佳出!
趁在氣頭上,丹青一個電話撥了過去,醞釀了一肚子的髒話。但跟上司罵架,還是很需要勇氣的,丹青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電話一接通,丹青就一鼓作氣。
可惜,事與願違,丹青一聲”羅佳“還沒喊出來,對方急乎乎地占了上風:“寶寶生病了!我才剛到醫院,天大的事,待會兒再說!”心急如焚的羅佳匆匆掛了電話。
丹青看著屏幕,怔忡了一會兒,連句“怎麼回事,要不要緊”都沒說出口。跟她相親失敗相比,羅佳的寶寶自然更重要。
像許多傳說中的女強人那樣,羅佳是經過了不想生孩子,想生孩子生不了,千方百計才生了孩子的艱苦三部曲,曆經千辛萬苦才有了如今這個寶寶的。各種心酸,丹青全都看在眼裏。
這個時候,她識趣地收起自己的小委屈,就著洗手間的烘幹器將頭發吹幹。
折騰好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商場裏的人少得可憐,每個店裏的店員都閑散地看著巨大玻璃牆外的雨。掛在玻璃上的雨不再是一串一串的,而是整麵的撲下來,就像是一盆水潑在玻璃上,刷刷地往下泄。
老天爺是生氣了還是傷心了?這淚流的,要淹死人不成?
丹青看著大雨又等了一會兒,最後一班到宿舍的公車是十一點,看了看表,還有十幾分鍾,必須趕到公交站。
小跑了半路,電話突然響起,是林佳男。之前跟她說過今天要相親,她這時來電話,準是問這事。想到又要接受她的盤問、情感分析加經驗總結,丹青那顆剛剛想開點的心又重新抑鬱起來。
丹青歎了口氣,朋友的關心,有時候也是件身心具疲的事。很少有件事能同時合她倆的心意,每次吵吵鬧鬧,分開卻比情侶分手還難。
“怎麼樣啊?”林佳男的語氣很是興奮,單刀直入問結果。
丹青實話實說:“不怎麼樣?”
“喂,別跟姐拽詞,到底怎麼樣?”林佳男脾氣急,先問結果再聊過程的人。丹青拗不過她:“談了十幾分鍾,人家女朋友就來攪局。”潑咖啡的事丹青不想講,不然又得招她一頓訓,怪她身手不好,反擊不夠有力。
“那你是挨打了還是被潑了?”林佳男終於脫離了興奮狀態,聲音陰陰的,在替她不值。
丹青害怕萬事被人猜透,不是羅佳,就是林佳男;她也不喜歡別人替她不值,仿佛她有多可憐:“車來了,我不跟你說了。”幸虧雨大,她撒起謊來居然底氣很足,一向精明的林佳男都沒發現。
大雨滂沱,連公交車都不知躲到哪裏去了。她站在無人的站牌邊,尤其的冷。
“你去哪裏?這麼晚了。”
“回宿舍啊!”丹青一刷卡,心裏咯噔一跳,這句話如果是隻蒼蠅,她也能眼都不眨一下地一口吞下去。
林佳男不知道她從家裏搬出來的事,要是她知道丹青的房間讓給小侄子做嬰兒房了,估計又能立馬飛回南城,丹青少不得又是一頓數落加不爭氣教訓。
“宿舍離公司近,而且我大嫂懷孕了,一家人都圍著她轉,我看著我爸媽一心都撲在她身上,醋得我難受。所以搬出來,圖個清靜。”
這也不算撒謊,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她就在那百平米的房子裏來來回回的走,想著怎麼給她兒子找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