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詭異的靜默。
小雲後悔地咬唇,躲開了楊初心的視線。
楊初心看著小雲,眼神忽然變得淩厲,“哪裏的森林?是峽穀裏的那座死亡森林?”
小雲轉頭,咬牙切齒道:“對!就是那裏!”
小雲太過猙獰的表情泄露了他的心思,而楊初心卻已經無暇顧及,他不假思索掀被下床,沉聲道:“怎麼可以讓他去那裏!”聲音不大,卻是明明白白地表達了他對此事的責備與不滿。
“你做什麼!”小雲急忙攔住楊初心,“你不會傻到要去救他吧?”
“他對那裏不熟!”楊初心心裏越是焦急,臉上的神情就越是暗沉。那座森林有多麼可怕,恐怕沒有人比他們這些常年在裏邊兒訓練的人更清楚了。韓希在那裏麵,就像一隻小白兔在虎口蹦躂,簡直就是送死。
小雲心也沉了下來,冷聲道:“他不熟你熟?逞什麼英雄?別說憑著你現在這幅身子骨,走兩步都困難!就是你健壯如往昔,進去了也不能有十足把握能夠安然無恙地出來!楊初心,別傻了,那韓希能不能出來,這要看他造化!”
“胡扯!”楊初心狠狠地瞪了小風一眼,撂下了從沒有跟小雲說過的狠話,“造化是吧?我楊初心大難不死一次,這條命就算是便宜撿來的!今兒我就是不能把他救出來,兩個人一起死在裏邊,我也認!”楊初心說著推開小雲攔著的手臂,可才走了幾步,胸口就是一陣悶痛,又不由自主地皺眉捂住。
小雲在他身後大喊,“楊初心!你莫要一再地違背樓主的命令,這是要受重罰的!”
楊初心充耳不聞,徑自去了。
小雲黯然地望著楊初心的背影。小雲心知自己泄了秘,才惹得楊初心這樣大怒而去。若他身上無傷,小雲還猶可勉強放心,可是楊初心現在傷重病弱,簡直跟送死無異。
小雲擔憂的同時,又隱隱覺得心酸。他從來沒有見過楊初心這樣又驚又怒的樣子,跟以前的沉穩溫和、處變不驚一點兒也不一樣。
可是楊初心的確是離開了他們八年。雖然期間偶爾相聚敘舊,卻也隻是徒增惘然。楊初心的生活重心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到了築月城,而他們這幫殺樓的兄弟,也隻是在各自的忙碌中,漸行漸遠罷了。
就像,楊初心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悄悄地跟旁人締結了誓約。
小雲一陣酸澀,幾乎把嘴唇咬出血來。
楊初心去得匆忙,身上隻略微簡單地帶了些裝備和防毒的藥品。外邊還是日頭高照,而森林裏卻鬼氣陰森。但是楊初心對這樣的環境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他麵色沉峻,走進去時卻沒有絲毫地猶豫。
密林裏各種奇葩怪異的植被瘋長,有莫名的陰風和滲人的蟲鳴。楊初心一麵仔細地留意周圍的情況,一麵提氣喊韓希的名字。
想要在偌大的森林發現韓希的蛛絲馬跡顯得非常困難,楊初心其實也不知道從何找起。他隻是但願韓希還能夠保持一些意識,聽見他的聲音,能夠給予一些回應。
然而森林裏迷霧更甚,楊初心小心翼翼地避開一些有毒的植物,一邊想韓希在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是否會閃躲。越來越往裏走,楊初心原本沉重的心情就會更加不安。
韓希那個家夥,要是敢死在這裏……
楊初心眉頭深皺,暗自想道:不會的,禍害遺千年呢。
楊初心在行至半途時被樹上掉落的一枚紅果砸中肩頭,順勢抬頭一望,見樹梢上一隻大鬆鼠正擺著尾巴跳來跳去。楊初心愣了一瞬,忽然笑道:“啊,是你啊小家夥,長這麼大了?”
很久很久之前,楊初心曾經在這死亡之地,順手救過一隻垂危的小鬆鼠。不是同情心有多麼泛濫,而是剛好那時還略顯青澀的楊初心,還沒有被殺戮磨礪成一個冷血的殺手。楊初心後來再進到這座森林裏邊,對除自己以外的一切有威脅的生物,全都是不留情麵的。當然很慶幸的是,這隻鬆鼠並沒有不知好歹地出現在楊初心的麵前。
楊初心這時眼見著鬆鼠丟下一枚又一枚紅果,皺眉道:“這果兒也不能吃啊……你這小畜生,怎麼?這是恩將仇報?”
鬆鼠跳到另一顆樹上,又不停地將果實丟下來。
楊初心低頭看地上越落越多的紅果,終於在附近的樹根下,發現了一灘嘔吐穢物……呃,還挺新鮮。
楊初心僵住,心底便是一沉,再抬眼向四周張望,大聲喊道:“韓希!”
該死,真的出事了?
楊初心疾走了幾步,終於發現地上的腐爛的落葉有深淺不一的腳印。楊初心一喜,忙循著腳印直往前走。
行了半柱香的時間,當楊初心看見濃鬱的樹藤中露出一顆非常突兀聳人的人頭時,心裏都涼了半截。楊初心一步一步走過去,非常怕看見那樹藤裏韓希已經變成死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