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初心在離開房間之後臉色終於變得沉悶。他不是沒有看到韓希臉上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希望的樣子,隻要楊初心一句話,就能決定韓希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是高興還是鬱悶。
但是楊初心知道,事實已經變得嚴酷,一旦說出來,韓希就不止是失望這麼簡單了。兩相糾結之下,楊初心決定暫時先瞞著韓希比較好。
楊初心在門口默默地佇立良久,最終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獨自往議事堂的方向走去。
而今晚注定是不能平靜的。
楊初心才一進去,就看見地上跪了烏泱泱的一群人,大氣不敢出,而跪在最前麵的,是負責安保事宜的小風。楊初心皺眉,望了眼坐在主位上沉著臉色的男人。雖然沒有聽見他開口,楊初心卻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了男人的盛怒。當楊初心的目光移向坐在楊玄澈身旁的景輕寒的時候,這種預感就立刻被證實了。
景輕寒的胳膊上竟然包著紗布,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紗布底層透著的豔麗血色。
楊初心眉心一跳。他不是擔心景輕寒的傷勢,對於一個殺手來說這隻是小傷,反正死不了人。但是……怎麼說呢?楊初心寧願受傷的是最最敬愛的樓主楊玄澈,都不願景輕寒掉一根毫毛。因為景輕寒受傷後,楊玄澈會變得非常不理智。
要不理智到什麼程度?看眼前的狀況就知道了。
楊玄澈擰著眉不發一語,然而兩隻眼睛一直盯著地上的人群,那目光簡直陰沉得可怕。景輕寒沒受傷的那一隻手一直在死命地壓製著楊玄澈,不讓他輕舉妄動。楊初心毫不懷疑,如果沒有景輕寒攔著,楊玄澈一定會跳起來把麵前的這一攤人通通都踢到半死。而理由隻有一個,保護不周……哦不,要把這一幫人全都處死,其實也不需要理由。
楊初心走至景輕寒身邊,低頭悄聲問道:“你沒事吧?”景輕寒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受了傷,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就立刻會成為江湖上一個頂級笑柄。
景輕寒道:“隻是小傷,不礙事。我聽說你跟韓希也遇到了?”
楊初心點頭,“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貿然出手。”
大約七天之前,無機樓就已經觀察到有船隻在海島附近徘徊,他們自以為很隱蔽,其實一舉一動都落入無機樓的監視之中。甚至有為數不少的人悄悄潛上島,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可以,景輕寒實在很不想理會他們。因為照以往,屬下們會很幹脆利落地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他們身後所代表的勢力不得不讓楊玄澈和景輕寒重視。
築月城的王爺府,倒是好久不見了。
不過也難怪,作為最得當今最得聖寵的且全國唯一的王爺府,也應該不能忍受一幹江湖勢力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吧?畢竟代表的是朝廷的臉麵,如果不能把無機殺樓歸附,丟的也是朝廷的臉。
雖然作為一名老對手,楊初心知道王府總管文思才非常地老奸巨猾且錙銖必較,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文思才竟然這麼冒險,派人偷潛上岸。而且還貿然出手了。
楊初心不得不懷疑,那在海上徘徊的船隻裏,真的是文思才在坐鎮麼?
景輕寒道:“我也沒有想到,啊哈,竟然失策了。”
楊玄澈看在景輕寒的麵子上一直忍著沒動,但是景輕寒這滿不在乎的態度,終於讓他的怒火成倍上湧,他眸色一沉,麵露殺機,“立刻把這島上所有的奸細都找出來,格殺勿論!”
景輕寒聞言,想也沒想,就立刻道:“不行。”
這還是景輕寒第一次在這麼多屬下麵前反駁楊玄澈,然而屬下們卻一點也不覺得稀奇,反而把頭埋得更低,非常地希望自己其實並不不在場。
果然,楊玄澈陰沉著臉甩開了景輕寒,沉聲道:“這件事沒得商量,照我說的做!辦事不利者,殺!”
“是!”眾人慷慨應聲。
景輕寒看著地上的人應了楊玄澈的命令,就要起身而去,低喝道:“通通都不許動!”
群情激昂的一幹人等的膝蓋才剛離開地麵,聽見景輕寒的話,猶豫了一下,又隻好跪了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景輕寒靠近楊玄澈,扯了扯楊玄澈的衣袖,低聲道:“我們若是現在動手,線就斷了。這件事情我們策劃了這麼久,你忍心嗎?你看看他……”景輕寒抬著下巴示意他看站在一旁的楊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