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如晝,嬉笑杯觥聲聲入耳,舞輕煙一身的紅色紗裙,抱著箏從樓梯慢步走下,藐視的眼神掃了一遍廳堂裏的各色男人,廳堂裏已喝得醉熏熏的男人見突然來了位美貌的紅衣姑娘,站起來搖搖擺擺的往舞輕煙走去,“小娘子你可真美啊!饞的大爺都要流口水了……”說著,手就不安分的要去摸舞輕煙那張清麗秀逸的臉。
舞輕煙手一甩,擋開了男人伸來的髒手,連著甩的那男人順勢沒站穩往後退了幾步。
“喲,好……好大的脾氣……”男人被這一推,酒勁下了幾分,火氣上了幾分,一把便要去強拉住舞輕煙。
廳堂裏別些個未全醉的男人中也有曉得眼前這位姑娘是舞輕煙,可不同於沁香閣裏別的姑娘,這可是個火辣性子的人,這個男人要是再憑著酒勁兒鬧下去,可真得要出大事了!見舞輕煙要發火了,幾人忙將那男人拉開,連連向舞輕煙賠笑道歉,“輕煙姑娘,我這兄弟喝多了點,冒犯了您,您可別跟他計較……”說完,趕緊的拉著那喝醉的男人出了沁香閣。
“姑娘,您還是到樓上去吧,這下邊,人多,雜亂的很。”跟在舞輕煙身後的丫頭說道。
“我方才便見他往這樓下來了,應是準備回去,可他喝得那樣醉熏熏的,這心裏也放心不下。”心裏告訴自己多少遍要忘記他,可見他喝得那般醉,舞輕煙的心裏便疼的跟針紮似的。這幾日,她極力的控製自己不去想他,不去念他,可是目光還是忍不住流轉在他的身上,身體的血液似乎在流動的時候都在念著那個名字,韓燁,韓燁。心,疼的無以複加。
“自楹繡姑娘走了,這韓公子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的,哪裏還見以前那個談笑風生、溫文爾雅的韓公子啊!”丫頭嘟囔了一句,才說完,便記起自家姑娘對韓公子的情意,神色略微一頓,才知說錯了話。
而舞輕煙一門心思投在滿廳堂人裏找著韓燁的身影,丫頭的那句話便也沒聽見,環視了幾遍,終於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弓著身子扶著門欄,看樣子,應當是吐了。
“你去跟媽媽說下,我去送送韓公子。”向身後的丫頭說著,便將手裏的箏遞給丫頭,拿過丫頭手裏的披風披上便往門欄處快步行去。
盈白的月光傾灑在地麵上,相對於沁香閣的燈火如晝、琵琶撥弦之聲,街道上要寂靜的黯然,僅那一層淡淡的月光銀沙,無行人夜歸,亦無打更之人,旁邊酒館也無吃酒之人,打烊的鋪子,都是入眠了的人。
看著前麵的人趔趄搖擺行走,像是隨時都會跌倒或者撞向某處的牆角,舞輕煙擔憂的步步緊跟,見韓燁像是要跌倒想伸手去扶,卻又是不敢。如今,她唯能盼他安好,至於別的,她有何資格?
“道是‘千金散盡還複來,天生我才必有用’,什麼‘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都是放屁!哈哈……”韓燁一路跌跌撞撞的摸著回家的路走著,一邊嘴裏胡亂說著。“天上人間沁香閣,清酒玉液美人膝,飄飄嫋嫋仙子至,一曲……”一曲笙箏一世安,韓燁不知自己怎麼會想到這一句,突的一愣,哂哂一笑,還沒念出嘴來,喉間一陣酸襲來,扶著牆角難受的吐了起來。
“飄飄嫋嫋仙子至。”楹秀每次搭台都是拉著綢帶蹁躚而來,衣袂飄飄,似仙似幻,這除了她還有誰能擔的起這‘飄嫋仙子至’。舞輕煙低下眼瞼,心裏難受一陣,一見韓燁已扶著牆角吐的麵如菜色,似是要把心和膽一並吐了出來,也顧不得別的,趕忙的上前去扶住他,一隻手輕輕的拍在韓燁的後背。
“不要命的喝了那麼多,現在又不要命的吐,你倒是真把心給吐出來,我便就瞧瞧,你心裏……是不是真沒有半點我的位置……”埋怨又心疼的說著,聲音越說越小,淚也跟著落下來。
韓燁一路走走吐吐,涼白色的月光下,一位紅衣女子攙扶著一位白衣少年,一白一紅,顏色鮮明,背影卻給人一種說不盡的愁滋味。
還未到韓府,遠遠的便能隱隱約約的瞧見院門打開,門外,老夫人帶著一群丫頭小廝正翹首等待。舞輕煙知韓老夫人最不喜她這種花樓之人,門外的人應當也看到了韓燁,即刻便有人前來迎,自己也便沒什麼可擔心。便放開攙扶著的韓燁,轉身便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