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位於丁府最角落的位置。荒廢了將近一年,終於派上用場。
“放開我,我自己進去。”紅花不疾不徐,從容的走進散發著一股惡臭的地牢。
這地牢與官府的牢房倒是有幾分相似,同樣的惡臭,同樣的陰暗潮濕,但是稍稍好一些的是,這地牢裏竟然有桌子和床鋪。
褥子雖然已經破舊不堪,布滿了黴斑。但是,比躺在全是蟑螂老鼠的稻草上要好的多。
跌坐在床沿的一角,仔細打量周圍,紅花自嘲的笑了。每次都是這樣,她還未有害人之心,便被人害了。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門被打開,看守報了一床嶄新的被褥送了過來。
紅花疑惑的看著看守。
看守說:“夫人,這是您的貼身丫鬟如雪送來的,她一直在苦苦相求來見您一麵,但是少爺說了,任何人不能與您見麵,我就把她送來的被子和一些食物給您拿來了。”
看守說起話來客客氣氣,紅花不由一陣感動。
“真是謝謝你。”
“夫人在咱們府中對下人一直謙卑有禮,沒有一點架子,如今被押入地牢,小的會盡所能照顧一些。”
“喲~沒想到咱們大夫人很有魅力,連小小的看守都對你如此關心。”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紅花不用抬頭便知道此人是曾秀娥無疑。
看守趕緊跪在地上:“姨奶奶恕罪,實在是如雪和鈴鐺那兩個丫頭苦苦哀求,小的才把這被子和食物拿來,地牢長久沒有人來過,被子已經髒破的不成樣子……”
“髒破又不讓你用,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曾秀娥目光一沉,怒喝道:“來人,扣除此人三個月的月銀,杖打三十下。罰他去浣衣房做事。”
看守趕緊跪在地上:“姨奶奶饒命,奴才上有老下有小,求您不要扣除奴才月銀。求您了……”他“咚咚”的爬在地上磕頭,可憐的樣子讓紅花心中又是一疼。
她不願意牽連任何人,怎知曾秀娥偏偏不如她所願。
紅花鄙夷的看著曾秀娥:“姨母,您何必跟一個下人這般見識,人家都說姨母心慈寬厚,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裝的吧?”
曾秀娥雙目圓睜,啪的一聲,劈頭就給了紅花一記響亮的耳光。
紅花強忍著疼痛,毫不畏懼的看向她:“別以為你做的一切天衣無縫,早晚你都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看守被幾個人拖了出去,紅花隱隱約約能聽到他的求饒聲和呼痛聲。
曾秀娥臨走前諷刺的看了她一眼,“丫頭,你終究是鬥不過我的。”
胸口傳來一陣火燎般的抽痛。
新被褥和新鮮食物也被拿走。
她將身子蜷縮成一團,閉上眼睛,努力幻想自己處於一片向陽的美好中,沒有地牢,沒有恐懼,沒有爾虞我詐。
丁老夫人的棺木在靈堂裏整整擺了三日才下葬,下葬的那日,曾秀娥哭的比之前還要慘烈,反倒是丁子喬,冷靜了許多。
丁子喬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袍,低垂眼眸,坐在木椅上發呆。
紫穀抱著小旋兒走了過來:“夫君,節哀順變。”
丁子喬抬頭看了看她,“來,讓我抱抱旋兒。”
“夫君,我不相信是紅花姐姐下了毒,請你一定要查明事實,還姐姐一個清白,幫旋兒解了蠱毒。”紫穀跪在地上說道。
“若是因為此事,你趕緊滾出去,我不想再聽到她的名字。”丁子喬怒氣衝衝的把旋兒往紫穀懷裏一塞,扭頭甩門而去。
墨兒想著一直對他關心備至的奶奶就這樣走了,心中更是悲痛,這幾日連學堂也沒有去,躲在房內以淚洗麵。
如雪去勸了幾次,仍舊無法撫平他半點傷悲。
“如雪姐姐,為何這幾日不見舅母,奶奶去世了,是不是連舅母都不要我了?”墨兒一想到這裏,哭的更傷心了。
“這……”如雪想起來丁子喬之前交待過此事不能讓墨兒知道,否則將會被趕出丁府。
老夫人剛去世,若是讓墨兒知道紅花被關在地牢,估計他心裏更難受吧。
“小姐是去了藥鋪,過兩日便會回來了。”
“我明日便去藥鋪找她,問問她,還要不要墨兒了?”墨兒繼續擦著眼淚,可憐兮兮的說道。
如雪發現自己這點小伎倆沒有騙過墨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若是不告訴我,我便不吃不喝,直到見到舅母再說。”墨兒往床上一躺,氣呼呼的說道。
紅花縮著身子靠在床角,一直處於半睡半醒之間。她夢見自己拿著刀,殺死了司徒正南……到處都是血……她無處可逃。胸口,因劇烈的喘息起伏不停,她猛地從這噩夢中驚醒,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道:“還好,還好,這一切隻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