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正南醒來的時候,眼睛望到之處是米黃色的幔帳,手指觸摸到柔軟的被子,是繁複華美的羅綢,柔軟舒適。
自己什麼時候回了府,他明明記得自己是下山為丁子喬請大夫去了,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回來了。肩膀上的傷口隱隱作痛,箭頭已經被拔掉,包紮的很精心,看樣子是在昏迷的時候已經有人為他請了大夫。
門外的腳步聲極輕,談話聲也特別小心。
“少爺怎麼樣了?”是納蘭雪鳶的聲音。
“回夫人,這麼久了少爺約莫著該醒過來了。”是府裏大夫的聲音。
“好,辛苦了。”納蘭雪鳶感激的道謝,然後躡手躡腳的進了房間。
司徒正南佯裝睡著,他能感覺到納蘭雪鳶緩緩的朝他走來,最後輕輕的在床邊坐下,安靜的打量他。
不多會兒,門又輕輕的響了,傳來司徒睿的聲音,“南兒還沒有醒來?”
納蘭雪鳶歎了一口氣,“剛才大夫說了,這個時辰應該是醒來了,可是……”
“你也不用太擔心,沒事的,他除了肩膀上受了傷,大夫說了一切正常。”
“會不會是我們迷藥下多了……”
司徒睿瞪了納蘭雪鳶一眼,“噓,千萬不要讓他知道我們用迷藥把他拉回府了,等他醒來,不知道有會出什麼幺蛾子。”
“爹爹教訓的是,紅花那女人現在怎樣?”
“放心吧,我的親手殺死了她。隻不過,苦了丁子喬那孩子,聽說他也受傷了,我這著急帶著南兒趕回來,也沒有時間去救他,好在手下的人已經通知了他的貼身護衛林景凡。”
納蘭雪鳶沒有吱聲,仍舊深情的注視著躺在床榻上的司徒正南,“希望他醒來之後不要恨我,希望他以後能夠定下心來,好好對待我和孩子。”
這個女人有什麼錯呢,她隻是想留住自己深愛的人,僅此而已。
“夫人,小少爺醒了……”丫鬟的聲音小聲的傳來。
“好,我這就去。”
納蘭雪鳶溫柔的把幫司徒正南掖好被角,又小聲的吩咐房內的丫鬟,“少爺醒來後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她的癡情,她的情深,司徒正南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他不是傻子,連如雪隱藏的那麼深,他都能感覺到她炙熱的愛,怎會感覺不到納蘭雪鳶的愛,隻不過這愛太過霸道,專製,是他不能承受的,最主要的是,她的心,不知道何時開始,已經變成毒辣的模樣,這樣的女人,隻會讓他敬而遠之。
他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利用他與納蘭丞相的關係更加融洽,離他實現自己野心的機會也越來越大。
父親與納蘭雪鳶離開後,司徒正南睜開眼,他心裏還惦記著藏起來的紅花和受傷的丁子喬,不知道他倆現在怎麼樣了,得派人立刻去支援才行。
父親說已經派人告訴了丁子喬的貼身侍衛林景凡,那麼林景凡肯定會找到他們的,想到這,心裏稍微鬆了一口氣。下一步,就是找人打聽他們的下落了。
他記得臨走前,他對紅花說,你一定要等我。
此時,他卻已經回到了幾百裏之外的洛陽城,她,還會繼續等他嗎?
山上的小院內。
也是安靜躺在床上的丁子喬,他的身邊坐著紅花。
丁子喬麵色蒼白,精致的五官因為眼睛受傷微微腫脹,眼睛上敷著的三七已經有些發幹,紅花小心翼翼的把藥取掉,用幹淨的棉布輕輕的擦拭他的眼睛,得想辦法多去才一些藥,他現在的病情不容樂觀。
“如雪……”紅花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喊如雪的名字。
若是往常,她肯定此時已經乖乖在她身邊。
可是今天卻比較反常,依司徒正南的性格,也不會讓她跟隨他一同下山。
一股不詳的預感漸漸籠罩,紅花幾乎是蹌踉著朝屋外走去。
天色有些陰沉,陰沉的壓抑。
紅花撫摸著心髒,即使隔著厚厚的衣衫,也能感覺到自己心髒劇烈的跳動。
不遠處,如雪安靜的躺在那裏,麵色蒼白,穿著自己最愛的白色衣服。
那件衣服,還是如雪陪著自己買的。沒想到,穿在如雪身上,也是這麼的合身好看。
腰部和腹部有大片的血跡,已經發黑。
她止住腳步,不敢上前,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紅花隻覺得耳朵裏也是嗡嗡作響,腦袋裏突然閃現出那場大火,燃燒的讓她幾乎歇斯底裏的大火,娘親被活活燒死,爹爹也被人殺死。
她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自己真是不詳之人,把所有的災難與痛苦,都附加在身邊人的身上。
對她越好的人,死的就會越慘。
心中似乎有千萬隻蟻蟲在不停吞噬,她的心,她的胸腔,她的體內,她的思想,靈魂,統統感受著這劇烈的不適與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