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冀的聲音中帶著憤怒,整個人都散著冷冽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顫抖。剛才那群大臣還理直氣壯,此刻見了他,都麵麵相覷、小聲嘟囔著。
“若慧妃是反賊的同黨,爾等是不是也要把皇後、韓相算上!朕是不是也要廢後、罷相!”李元冀怒極而威,雙眼血紅,像發怒的獅子一般。
“臣等不敢。”此刻,已經有幾個膽小的官員跪在了地上,響起了一陣衣袍嘩啦聲。
但是,為首的幾人卻毫無退色,那個指責韓姵是禍國媚主之女的官員更是走近了一步,苦口婆心地說:“皇上萬不可如此荒唐啊,這韓氏女乃安定侯府之人,安定侯是您的堂弟,這…亂禮法之事,皇上萬萬不可做啊!”
韓姵聽到那個官員提起李獻佑,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痛。細細算來,李獻佑倒真是皇帝的一個堂弟,她如今成了妃子,這頂“亂禮法”的帽子是無論如何也摘不掉的。
韓姵正想著如何反駁,卻又聽見李元冀說:“慧妃與安定侯既已和離,又無深情。安定侯死,她已孑然一身,朕才將其納入宮中。爾等不要忘了,此乃朕的家事!”
“和離”二字在韓姵耳邊久久回蕩,她怎樣都不會想到,李元冀竟然會說出這二字。如果今日之事得以過去,她將永遠被捆綁在後宮中,即便她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李獻佑,再也無法陪伴在他的身邊。
“原來早就和離了呀…”
“已經失貞的女子,如何能被封進後宮…”
“和離又怎樣,還是與安定侯那個叛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噓…”
那些大臣們議論的每句話都像是一把鹽,毫不留情地灑在了韓姵的傷口上。且不說她從未與李獻佑同過房,她的貞潔反倒是被皇帝毀掉的!李獻佑更不是什麼叛臣賊子,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分明是皇帝強行給他安上的!
“我不…”韓姵正想說自己不曾與獻佑和離,春兒拽了一下她的衣袖,仿佛在勸她不要衝動。
“我不知道安定侯都做了些什麼事…我…我早已和他沒關係!”韓姵顫抖著說完這句話,放聲大哭起來。
即便這樣,那些大臣依舊得理不饒人,好像今日不把她趕出宮去,誓不罷休一般。直到李元冀怒火爆發,將為首的幾人拉出去打了頓板子,那些人才散去。
其實李元冀心中明白今日之事是誰挑起來的,隻是那人老奸巨猾,指使了一幫人來鬧事逼宮,自己卻像個無事人一樣安閑。他能繼承皇位,雖多虧了那人的大力支持,但淩駕於皇權之上,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他向內室望去,隻見韓姵還在嗚嗚地哭著,肩膀止不住的聳動,春兒站在她身後安撫著她,替她順氣。
他歎了口氣,向裏麵走去,“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這群人是受了指使故意針對你罷了,朕會處理好的。”
韓姵抬起頭,“天下之大…無姵兒容身之地,姵兒是嫁過的人,便無顏活在這世上了…”
李元冀聽著她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著,知道今日之事確實傷她太深,心中更惱怒了幾分,但他嘴上卻依舊溫和地安慰著韓姵,“什麼無容身之地,這宮裏便是你的家!”
“有蘇貴妃在,我又如何能在這裏過的舒心?今日之事,不就是她攪和的嗎?”
李元冀睜大了眼,“你知道今日之事乃蘇貴妃之父所為?!”
韓姵白了他一眼,又趴回桌上,像隻受了傷的貓一樣。
這一夜,李元冀費了好大功夫才把韓姵哄睡著,看著她安詳的睡顏,不禁又想起了許多年之前的事。
這些年來,他對蘇貴妃百般寵愛,完全是因為戶部尚書蘇運京。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就麵臨著眾多兄弟的威脅。雖為中宮嫡子,卻依舊要擔驚受怕。為此,他必須拉攏一部分朝臣,而蘇運京就是其中的一位。因而,他才大張旗鼓地娶了蘇氏為側妃。登基之後,又將其冊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妃。
隻是他不曾想到,蘇運京的野心日益膨脹,榮華富貴竟不能滿足他,他還想讓蘇氏生下皇子,甚至取代太子。
而蘇運京大概也不會想到,自己也一直防著他,他的那個外戚掌權夢,將永遠是一場夢!
就在他深思時,身旁的韓姵輕輕嚶嚀了一聲,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待他想聽時,她已經翻了個身麵朝裏了。李元冀輕聲笑了一下,韓姵還是有其可愛之處,雖然有時愛耍小姐脾氣,但心性卻是無可挑剔。他把韓姵輕輕拉入懷中,細細嗅她發間的馨香,不知不覺中竟睡著了。
一夜安穩,直到大清早蘇瑞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把睡夢中的兩人都吵醒。
“皇上,突厥人又進攻甘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