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姵聽楊姑姑說了那麼多,已經可以斷定,先皇並不是厭惡太後,而是有苦說不出,不得不那樣做。
她正胡思亂想著,內務府來了人傳旨。說是明晚皇上要為太後一行接風,在禦花園旁的毓慶宮舉辦家宴,屆時後宮所有妃嬪都要到場麵見太後。韓姵不禁在心裏打鼓,以太後那樣避世的性格,她會去嗎?
翌日下午,韓姵早早地沐浴更衣完畢。原本所有後宮妃嬪都要到場,她該打扮的豔麗一些才好。但她此前已經見過樸素的太後,無論如何,她不敢再多加裝扮了,隻穿了一件素白輕紗錦袍,頭上隻戴了一支梨花簪便出門了。
她到毓慶宮時,許多低位妃嬪已經到了,其中不乏生麵孔。但令她驚奇的是,有一個比她位分高的女子竟也早早到了,那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韓姵走到那個女子麵前,才看清楚她穿著青色的衣衫,更不佩戴任何裝飾,這哪裏是高位妃嬪的作風?
“臣妾給賢妃娘娘請安。”韓姵微微俯腰,柔聲說道。
賢妃才反應過來自己身邊站著一個人,連忙把孩子交給婢女,雙手拉起了韓姵,“你是…慧妃?”
韓姵抬起頭,略帶疑惑地問,“賢妃娘娘如何知道臣妾是誰的?”
賢妃柔和一笑,令人如沐春風,“我從未在後宮見過妹妹啊,更何況世人皆知,韓二小姐貌美若仙。如今,這樣一個標致的人兒站在我麵前,我豈能眼拙?慧妃妹妹又如何知道我的?”
韓姵看了一眼躲在那個婢女懷中的小男孩,低聲說,“姐姐育有皇子,臣妾是知道的。”
正在韓姵與賢妃談的來時,蘇貴妃也到了毓慶宮,那排場大的壓死人。蘇貴妃本人更是穿了一件水紅牡丹漣漪裙,額頭眉間點了桃花妝,滿身的珠環寶翠,頭上還簪滿了珠釵。看到蘇貴妃這副模樣,韓姵差點笑出聲來,她愈發想知道這個女人怎麼坐上貴妃的位置的。
韓姵與淑妃、德妃等人寒暄幾句,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定。片刻,太後、皇帝、皇後等人便到了。韓姵在跪下迎接的間隙,抬起頭偷偷瞄了一眼。太後沒有再穿麻布衫,而是穿了明黃色的鳳袍,李元冀和皇後也都身著正服,分別在兩邊扶著太後。
“你們都起來吧。”太後坐下之後,擺擺手讓下麵跪著的人平身,“哀家難得回京,你們都不必拘著。”
眾妃嬪剛應聲坐下,便聽見殿內響起了鍾樂聲,一些身著清麗的舞女紛紛從帷幕中走出來跳起了舞。
這時,蘇貴妃起身站出去,乖巧地行了禮,嬌聲說到,“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回京,臣妾特意準備了糕點,請太後品嚐。”
韓姵也沒料到蘇貴妃這樣心急,再看向太後時,太後果真皺緊了眉,“你是何人?皇後在這裏還沒說什麼呢,你算什麼,倒站出來講話。”
太後一番話嚇得蘇貴妃連忙跪下,她還沒來得及請罪,坐在一旁的李元冀突然說:“不知是不是惹母後想起傷心事了,但貴妃無意僭越,您也不要太當真。媛兒,起來吧。”
細細聽來,他的話中多少帶著諷刺,說的好像太後故意挑蘇貴妃的不是一樣。韓姵在心中默歎了一聲,她剛才看見李元冀扶著太後,還以為母子關係有所緩和呢,如今看來,讓這對母子放下心中的芥蒂,似乎沒有那麼容易。
太後冷笑了一聲,瞥了李元冀一眼,“哀家看賢妃倒是不錯,雖然有了皇子,倒還是和從前一樣,嫻靜淑雅。”
韓姵注意到賢妃手中動作一頓,臉上滿是尷尬。她站起身說,“臣妾別無他求,隻願素兒一生平安就好。”說完,她連忙低下了頭。
“皇帝現在也隻有三個兒子,哀家前幾年隻見過太子承乾,另兩個孫兒倒沒見過。”
李元冀舉起酒盞,仰脖灌了一杯,隨後對身旁的蘇瑞說,“去把景兒、素兒他們兩個抱上來。”
“二皇子的母妃是誰?”
遠處下首的明貴人慌忙站起來,走近一點,低下頭細聲道:“嬪妾明貴人是景兒生母。”
太後疑惑地“嗯”了一聲,“這生了皇子的,隻有個貴人位分。那膝下無子女、隻會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倒封了貴妃。皇帝,你這未免也太偏心了。”
李元冀深吸一口氣,淡然地看著太後,“母後您好好修佛便是,這後宮還不是交給皇後來管。”
韓姵見這母子倆鬥起嘴來沒完,眼見著就要把火往皇後身上引,她再也坐不住,起身說道:“太後明鑒,皇上本來就要冊明貴人為從妃了,隻是因著臣妾進宮,有許多事打點,才一時耽擱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