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霍娉婷返回公司上班。開門第一天,領導帶著全體成員在樓下廣場放開門炮,挨個發開門紅包。新年伊始,討個吉利彩頭。同事們也都樂嗬嗬的,臉上掛著笑,見麵互道“新年好”。他們腳步輕快,神情間嬉笑怒罵,哪怕偶爾冒出兩句抱怨,也含著對明天的期許。
霍娉婷混在人群裏,看著熱鬧祥和的場麵,一邊覺得久違了,一邊覺得異常親切。
對,這才應該是她的生活。每天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操心,關注的是油價上漲房價調控,一把青菜又貴了五毛,明天的午餐吃什麼,懊惱新年讓荷包癟到底,再暗自祈禱今年的客戶不要太難纏,希望公司多簽幾單業務讓他們多賺一點……
至於那些藏在陰暗罅隙裏麵、見不得光的事情,讓它們縮在暗處就好。有光照耀的地方,才適合構築人們溫暖安逸的喜樂巢。
沒過多久,鴻豐集團的股價出現動蕩和下跌。人事總監陸有為突然離職,僅通過電話做了一個敷衍的交接,用“養病”做借口,斷絕一切對外聯係。好在董事長易振國及時鎮場,提拔了新的人事總監,很快扭上正軌,平定了蹺蹺板一樣的股市。
新投資的施工項目順利開工。景沫藍當時接的委托,是平定施工現場的靈異事件。明明是同一件事,可她事後隻說已經除掉施工現場作亂的鬼魂,對陸有為的事情選擇了沉默,對外隻字未提,任由霍娉婷交給沈夢尋處理。霍娉婷猜測,她大約是極端厭惡陸有為的行徑,不方便親自出手,索性選擇裝聾作啞。
死在施工現場的五名工人,包括陸大壯在內,霍娉婷趁著景沫藍送魂時,把他們也送走了。雖說沒有讓他們在陽世受到懲罰,有些遺憾;可陰司的鐵律也不是吃素的,霍娉婷想想便釋然了。
景沫藍沒有再往別處遊曆,一直住在酒店客房,有時在房間裏打坐修行,有時會出去。古言在封印之地安排了人手,看到她去過兩回,沒有接近,遠遠站著,也不說話,過一會兒就離開,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發呆。
關於夢裏見到芷卿上神的事,霍娉婷問過她,她冷冷反問:“有什麼事情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霍娉婷豁然開朗,隻是可惜再沒有做過類似的夢。古言對景沫藍的回答很不滿意,可霍娉婷沒再做夢,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回頭想想,霍娉婷還記得學法術的初衷,是想保護自己,從此遠離牛鬼蛇神,結果越陷越深。但是,她不後悔。趁著景沫藍在,她跟著學八卦圖,修習初級的符術,以及鎮魂、祛邪之類的法術。
有天她在公司裏加班趕張表格,做得頭昏腦漲時,抬頭看見旁邊默默等她下班的古言,想起上次王元楓給的“壓封”紅包,足足六萬塊,開玩笑地說:“以後幹脆不要上班了,專職替人清邪驅鬼算了。”
古言想了片刻:“就像上一世那樣?”
一句話,徹底打消了霍娉婷的念頭,磨著牙暗下決心,拚死都要做好工作。——上一世她是半瓶子咣當的神棍,這一世她隻想做霍娉婷,可不想做哪個某某某。
心裏鬱卒,話卻不能說。在古言的眼裏,以前的她跟現在的她沒什麼兩樣,這話題沒得談。自己吃自己的醋,那還不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