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入喉,辛辣的氣息嗆得鼻酸。因為飲得太快,片刻喘息的時間都沒有。眩暈的感覺比甘醇的後味搶先浮現。尹言一手扣著桌沿,借以穩住身形,白著臉扶起筷子,滿桌的佳肴都嚐不出滋味。
他以為哪裏又得罪了霍娉婷,惹得她借酒報怨,可是報怨也沒有這種報法,連由頭都未點明,也不給緩口氣的機會。當著滿桌觀望的目光,後麵還忤著令人發怵的古言,尹言不敢多話,表麵乖乖順著她的意思,心裏一個勁地琢磨。
等到霍娉婷放下酒壺,然後毫不耽擱地離開,同時特意留下柳似,尹言哪怕再遲鈍,也終於明白她的意思,嗡嗡作響的腦袋裏隻剩下一個念頭:千萬不能失態。
好事的同事過來八卦,詢問他與霍娉婷之間的糾葛,尹言借著酒勁帶來的迷蒙,保持著微笑,一語不發。哪怕有人拍著他的肩膀,口無遮攔地開玩笑“別是你看上她,在追求人家吧?”他也隻是瞪眼微笑,緊緊閉著嘴巴。
那兩人之間,根本插不下第三個人。他一點都不擔心柳似誤會,隻擔心萬一開了口,管不住舌頭,說出些不應該說的話,那才叫欲哭無淚。他任憑滿桌人胡亂猜測,把他積極陽光的形象歪曲成死纏爛打的無賴,半句未曾辯解。
倒是旁邊的柳似忍不住,替他說了兩句好說;又向服務員討了解酒的蜂蜜水,看著尹言喝下。她長袖善舞,哄得那些人閉嘴,放棄對尹言的調侃,卻把話題轉移到柳似身上來,問她多大年紀,是不是單身,有沒有心儀的對象,是否考慮過在他們這群單群英中談一位新郎。
頭暈的厲害,眼前的景物恍惚都帶了虛影。尹言用力揉著額頭,笑吟吟地看著柳似撒謊,三言兩語編出個身世,謊稱是霍娉婷的閨蜜,把那些人哄得服服妥妥。在座的都是普通人,她百無忌憚,豔麗的麵容舒展開,在暖暈的燈光下美到驚心。
尹言頭暈得更加厲害了,索性趴在桌子上,隻管盯著她微笑。柳似刻意無視了尹言,餘光卻一直注意他的動靜,發現他半天沒動彈,顯然是醉傻了,伏在桌邊一動不動,蛾眉微皺,委婉地提醒大家:時候不早了,該散場了。
她確實很懂得照顧人,籠絡人心的手段也不差,不愧是替古言打理別苑的人物。
酒樓外攔了出租車,兩人都習慣性往前排坐,最後尹言仗著力氣大,扯著她的袖子並列坐到後排。尹言歪身子靠著窗子,目光卻在座椅上來回打轉。柳似細白的柔夷放在座位上,像是一種無言的誘惑,離他隻有兩寸多的距離。
喉嚨裏還留著蜂蜜水的甜,空氣裏的溫度在上升。尹言手指動了動,難耐地吞了口口水,強迫自己把目光轉向窗外。
沒等他調整好情緒,走走停停的出租車徹底停下,司機抱怨地歎了口氣:“唉,又是堵車。”
道路中央一輛藍色卡車與一輛黑色私家車相撞,停在道路正中內。幸好車裏人都是機警的,隻有一點簡單的外傷,堵塞了車道,撞壞了欄杆和綠化帶,倒沒有出人命。柳似在車裏等得不耐煩,推門跳出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