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苑裏一如往常,還是她離開前的樣子:房間裏幹幹淨淨,完全看不出來主人已經離開好幾天;庭院裏的花木生機盎然,幾乎見不到落葉,偶爾見到一兩隻打工的小狐妖,也都是輕手輕腳地來去,動作利落手腳敏捷。整座別苑處處都透著舒適的生機。
從警局回來後,霍娉婷先去洗了個澡,出來時熱氣蒸蒸的飯菜剛好上桌。誘人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成功勾起味蕾的活躍,連心情都變得更加愉快起來。平平淡淡的煙火氣息,才是最溫暖、最能慰藉人心的。
她胡亂擦擦頭發,迫不及待地往餐廳走:“柳似你又親自下廚啦?”
話還沒說完,遠遠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霍娉婷頓時顧不上吃的,激動地差點蹦起來:“尋尋!”
那嫋娜纖麗的身段,可不就是沈夢尋嘛!她秀發隨意地盤起,用一支青玉簪簡單固定,套著一件寬鬆版的休閑長裙,連腳上都是經典款的平底鞋。她沒有戴首飾,惟有手足腕間用紅繩係著小鈴鐺,顯然是發現霍娉婷回來後,匆忙趕到的。
霍娉婷想到這點,心裏美滋滋的,撲上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好想你呀!”
“鬆手!丟不丟人!”沈夢尋嘴裏笑罵著,卻沒有推開她,反而輕輕拍她的背,暗暗舒了口氣——她消失的時候,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怎麼能不擔心?就算知道她沒受傷,總得親眼見見才能徹底安心。
旁邊古言出聲提醒:“婷婷,先吃飯。”
“噢,對!”霍娉婷一拍腦袋,歡歡喜喜地拉著沈夢尋到餐桌邊:“來來,一起吃,柳似的手藝可棒啦!”
沈夢尋沒有推讓,挨著她右手邊坐下,含笑拾起筷子。
其實她這趟挺意外的,沒想到古言會願意放她起來。畢竟妖的地盤觀念很重,除非是極其親近的人,否則是不允許打擾的。她跑過來敲門,已經是相當逾矩的行為,擱從前基本等於挑釁——老狐狸居然忍了。她忍不住瞥了古言一眼。
他坐在霍娉婷右手邊,先給她盛碗湯,看著她喝完,又夾兩筷子菜,接著拿濕毛巾擦擦手,開始給她剝蝦仁。霍娉婷一邊吃,一邊興高采烈地說起最近幾天的經曆,還有白洛族裏一大窩性格各異的兔妖、附近山頭的風景等等。對於人類來說,都是難得一見。
沈夢尋偶爾應和兩聲,表示正在認真聽著,暗地裏細細打量。她隱隱發現,霍娉婷似乎有哪裏變了。靈力的增長顯而易見,卻不是主要原因,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硬要咂摸起來,就是她越來越接近這邊的世界了。
另外,關於她身上的靈力,沈夢尋心中有數,完全是意料之中。自從跟著人類那邊的捉妖天師景沫藍入門以後,霍娉婷一直在堅持著主動修煉。除此之外,老狐狸早早給她準備有一堆法寶器具,還有隨時供給的元氣,導致她的靈力飛快攀升,幾乎是瘋一樣地往上躥。平時被老狐狸用手段壓著,外人很難發現,卻瞞不過沈夢尋。
想到這裏,沈夢尋又是欣慰又是嫉妒:照眼前的發展,要不了十年,霍娉婷就能超越入門師傅景沫藍——哪怕景沫藍是玄界赫赫有名的天才,都趕不上這火箭般的速度——到時候,就連自己,都得掂量掂量。
哪怕自己有數百年的道行,哪怕自己是最親近的密友。
畢竟,人類才是天道的寵兒。
她耐心聽著霍娉婷絮絮叨叨說完,提起另外一個名字:“袁輕語記得吧?哪天有空可以去見見,好像聽她說,卜了個什麼卦象,請你幫忙解。地址知道嗎?”
記憶中浮現一張柔順的少女麵孔。霍娉婷想起這位音樂天才,也就是仙琴的主人,頓時十分好奇,追問道:“什麼卦象?我沒學過解卦。她是找我還是找景沫藍?”
古言剛想開口,沈夢尋餘光瞥見,立刻搶在他前麵回答:“沒錯,找的就是你。原因我也問過了,你跟她的琴有淵源。她畢竟是凡人,哪怕有卜卦的天份,也不是一兩天就能修煉出來的。她借了古琴的靈力,加上機緣巧合才得來的卦象。”
她覺得,既然霍娉婷已經下定決心,與其護著她躲躲閃閃,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讓她早日學會獨立麵對。
霍娉婷痛快答應,然後回頭跟古言撒嬌:“就去看看,解個卦,你會陪我去的吧?”
古言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不讚同,被霍娉婷拉著手幾句央求,立刻沒骨氣地改了主意:“都依你。”
沈夢尋瞅著兩位黏黏乎乎的樣子,簡直一言難盡,幹脆掩麵做痛心狀:“哎呦!辣眼睛!”
她心情複雜,說不清是嫌棄還是心塞,還帶著點“自家小白菜被豬拱了”的微妙,幹脆起身道別,眼不見為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