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沒有認出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譚母點了點頭,又假設這樣一個情況發生。
“那要看您想發生什麼。”馬丁的回答十分巧妙。潛台詞是,既然對方是那麼一個聰明的女性,那麼除非譚母要在病房內當著譚政銘的麵與她起衝突的話,否則她是不會表達任何負麵情緒的。
“嗬嗬,看來你對她的評價很高。”譚母笑了笑。
此時電梯停穩開門,譚母先一步邁出電梯。
這家醫院的高級特護病房,左邊住的是S市某位政協領導,據說因為勤勤懇懇工作,一直作息不規律導致了胃癌,做完手術之後一直在病房裏靜養,來看他的人也不多,似乎是怕太過打攪。
而這邊就隻剩下譚政銘一個“摔斷腿”的年輕人。
若不是這家醫院的外科醫生算譚政銘的半個同學,想演這一場戲還真心不易。
隻是今天盼望了一天,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人,結果卻是譚母和馬丁管家進門了。譚政銘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
“怎麼一副很不想見到我們的表情?”譚母今天母儀天下的威嚴盡數發作,在樓下碰見小蘭花,讓她感受到了兒子仍舊和那個姑娘繼續保持著聯係,這讓她覺得對兒子的吩咐完全被他拋諸腦後!這樣想想,自然語氣就帶著一種家長權利被挑戰的怒意。
“沒有呀。隻是我的手機遊戲都玩爛了,Syline說會給我帶點新東西給我。”譚政銘硬著頭皮把六弟扯來當擋箭牌。
馬丁規規矩矩把兩個保溫桶放下,接著脫下手套在水龍頭前仔仔細細把手洗幹淨。這才把裏麵的食物盛放出來端到譚政銘麵前的小幾上,畢恭畢敬地說:“二少爺,今天晚飯是蟲草烏雞湯和蘆筍燴鮮蝦,還有今天的廚藝特意為您做的點心——抹茶冰皮紅豆核桃卷。”
“麻煩您了!”盡管心底再失望,麵對這個服務全家的年限比自己的年齡還大的老管家,譚政銘依然得保持尊敬的態度。
看譚政銘乖乖地吃晚飯,譚母把語氣盡量調整成輕妙淡寫的模式,開言:“剛才我在等電梯的時候,碰見一個人。”
譚政銘的瞳孔有一絲微不可及地放大,隨後很快恢複了常態。“哦?您在這裏遇見熟人了嗎?”
“哼。”譚母冷哼了一聲:“我沒那麼好的福氣,能在醫院遇見熟人。”
馬丁看譚母的語氣不是特別好,在譚母說完之後輕聲補充了一句:“這個人其實是二少爺您的熟人。”
難道是小蘭花?她和母後大人相遇了?這個消息讓譚政銘差點忘記自己“摔斷腿”而跳了起來。怔了一秒鍾,譚政銘慶幸自己沒喝湯,而是把嘴裏的東西一口吞了下去。“誰啊?”他支支吾吾地問。
“還能有誰!”譚母蹙起眉頭。
答案不言而喻。
吃飯,現在隻能低頭認真吃飯。
譚政銘扒了兩口飯,又憋不住抬起了頭。
這種時候避讓,那就是乖乖做個媽媽麵前的好兒子了,那和媽寶男有什麼區別?
所謂“媽寶男”,就是從小被母親萬事打點得妥妥帖帖,跟媽媽一起出門,和媽媽一起吃飯,對媽媽特別孝順,完全聽媽媽的話,媽媽說東不走西,媽媽的話永遠都對,媽媽受了很多苦,所以要用聽話和孝順來對待媽媽……除了睡覺都和媽媽膩在一塊兒。
而身為80後的男生,幾乎有很大程度上都有“媽寶男”的潛質,還有一個稱呼叫“奶嘴男”,更有“還未斷奶”的隱喻。這是《真橙之心》裏麵勒加老師對許多男嘉賓的反麵稱呼。
譚政銘可不想落入這個可惡的種群當眾。
他和小蘭花是大大方的的探視和被探視的關係,貌似沒什麼好被人詬病的吧?
想到這一層,他大大方方直視母親。
“是遊芷蘭嗎?”算算時間,這個點也是她下班的時候。
如果不吃晚飯徑直過來,非常有可能會碰見母親和馬丁管家。
譚母低頭撥弄了一下做得和衣衫顏色一樣的指甲,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裏已有森寒冷意:“這麼說,你們一直保持聯係?你病了,她也知道來探望。她來探望你也能猜測得到。你們之間比我想象得要熱絡。”
“我把她當作一個朋友而已。”譚政銘眯縫了一下眼睛。在母親麵前,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乖孩子,學不來大哥那樣敦良禮讓又寬厚無害,觸到他的敏感神經的話,他還是會有情緒的。而人下意識的眯縫眼睛,實際上是一種情緒變化的表現,也是眉頭在微蹙和舒展之間變換的端倪。那是人心理在不斷掙紮和忍讓的一種外在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