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片刻之間,到最後阮傾也沒有看到阮如夢死去後仍舊盯著她的慘厲目光,她感受到的,隻有薛臻手心傳來的絲絲溫熱。
阮如夢的屍體被人如何處置的,阮傾絲毫不在乎,她再不願參雜關於阮如夢的任何一件事情。
端王府處理一個居心不軌的下等奴婢,此事就算有人傳到街坊之中去,都無人有閑心去多聽幾句,阮如夢便這般悄無聲息的死去,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已經從這個塵世之中消失。而一個與皇子私通又通敵叛國的妃嬪,更不會出現在史官的筆下,百年之後不會再有人記得阮如夢這個名字,甚至她連個像樣的稱號都沒有,追求了一生的東西最後卻變成了催命符,說起來當真是一場諷刺。
那日沉香為何突然透露出玉書有難的消息,任誰也猜不透其中原因,但她雖有罪,最後的提醒,卻讓玉書不至於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被掠出城外去,也算是將功折罪了,阮傾應了陳氏的請求,還是將沉香的骨灰送到她的老家去。隻是陳氏到了地方才發現,那該是沉香娘家的房屋如今早已人去樓空,塵灰積得十分厚,該是數年未有人在此處居住了。
可見沉香入府時報上的消息也是假的,到最後也沒能真正的回到家去。
臘月正是梅花綻放的時節,因著前世的緣故,阮傾不甚喜歡紅梅,但端王府中滿滿一院子的臘梅卻是極得她青睞的,如今白日裏也吹著風雪,向來畏寒的她竟帶著院裏的丫頭去後院子裏賞梅玩樂,興致也是極好。
那雪花飄飄落落的灑下來,但因著亭中有細心的小廝搬來了爐火,倒是也不覺十分寒冷,阮傾手中拿著撥浪鼓,搖晃著逗乳娘懷中的玉書玩。
懷著玉書的時候她四處奔波,還落了那般寒冷的江水,雖幸得路隨風相救,娘兩兒的命是保了下來,但到底是落下了病根。當時不覺什麼,如今卻當真吃了病根兒的苦,明明玉書抬著手想要撲到她懷裏,可如今麵對已經長了不少身體的孩子,她已經不能長久的將玉書抱在懷中玩樂了。
“玉兒、玉兒,看這邊!”
所幸前幾日薛臻也不知從何處瞧見了這撥浪鼓,給玉書買了回來,故而此時雖沒能讓母親將自己抱在懷中,小玉書也並未哭鬧。
玉書的咳症已然大好,想起前幾日發生的事情,阮傾這心裏還有些膽寒。
她是重生一世之人,見過大風大浪,一顆心遇上很多事情之時也能平靜相待。但隻有對玉書,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稍微一點點的病痛都能牽扯她的心。
那時候她雖防著阮如夢,卻沒想到阮如夢還是對玉書下了手。在阮如夢將玉書劫走之前,便已經開始做了些小動作,偷偷換了玉書的枕被芯子,房中侍候的丫頭雖細心,但也想不到日日檢查那被褥去。
而後玉書病成那般模樣,也是因著那被芯裏加了級細的絨毛,那東西對大人沒什麼害處,對嬰孩傷害卻是十分大的,若非錢夫人無意去到玉書房中探看,隻怕玉書的病要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