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駱駝的微笑(1 / 2)

關情整天把自己所在房間裏,我時常能聽見她在午夜小聲哭泣,我勸她出去走走或者回家去,她卻隻是雙眼吊望著前方悠悠說:“不敢。”

我跟蘇瑾南簡單提過關情回來的事,隻說是夫妻不和,剩下的連我都不忍多想。仰麵躺在老洋房的沙發上,初夏的陽光還是很和煦,透過紗幔照在迪拜的掛毯上,連細密的紋理都泛起微微光暈。

他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一偏頭就能看見他的側臉,他在看原文的《情人》,我對法語的了解隻有‘笨豬’的程度,而他卻讀的津津有味。這本書我之前粗略看過中文翻譯版,明明知道不得原文的精髓,不過終究還是舍不得放下。貧窮白人灰姑娘和中國闊少爺的愛戀,無望而深沉。

我問:“你猜我最喜歡哪一句嗎?”

他用法語說了一大通,我一個字都沒聽懂,他雙唇相合,欲笑未笑,眼光向四麵流轉,他說:“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那時的麵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麵容。”

我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他輕微搖頭,說:“猜的。”

不由猜測,要是有一天我也失去了年輕的容顏,他還會不會永遠記得我?

“看原文書的都是神,我之前在楚襄樊的案頭看見一本原文書,好像叫《心是孤獨的獵手》,楚襄樊應該很喜歡,我好幾次看見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拿著書出神,你說,有什麼好孤獨的?”

他仰頭看著天花板,淡淡問:“不被理解算不算孤獨?”

“太深奧,你的幽默。”我從他手裏拿過書簽,漂亮極了,竹子的小板,下麵還綴著個中國結,好像叫十全十美十字結,忽然想起關情來,這些好聽的名頭不過是個祝願,到了什麼都算不得。我問:“你看這繩結像不像兩個擁抱的人交纏的四條手臂?看似心心相映無可挑剔,可是誰知道對方壓在你肩膀上的臉是什麼表情?”

他默不作聲,我接著說:“我們都隻是想要過得更好更快樂,有什麼錯?為什麼總是教我們失望?”

他放下書本,拿過書簽仔細端詳,久久之後他說了一句讓我參不透的話:“天不遂人願才是這世上最好玩的遊戲規則。”我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這話說的好涼好殘忍。

今天去給楚襄樊送文件的時候他又在看那本書,我趁他字斟句酌的空當拿起來翻了翻,本來上學的時候英語水平就隻是剛好夠用,一畢業就不客氣地全還給老師了,隻好慚愧的放下。

“你也喜歡這書?”他把眉毛拱成弧形,略帶懷疑的神色,我笑著搖頭:“我的英文水平真是丟了偉大祖國的臉。”

他聳聳肩,把文件遞給我,起身走向落地窗,下麵行人車馬川流不息,遠處一片灰蒙蒙,他挑著皺緊的眉毛說:“這城市太髒。”那語氣裏有不滿,有怨怪,還有深深的無能為力。

我玩笑說:“人多車多尾氣多,浮沉多得都能把人抬起來了,氣象台還敢理直氣壯的播報空氣質量為優,你說有什麼辦法啊?”

下樓看見小李悶悶不樂坐在茶水間,看外麵的眼神和楚襄樊如出一轍,我遞上咖啡一杯,她收下卻沒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