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雲紋石英桌上,兩杯花茶靜放,霧漸淡,水欲涼。
桌右側坐著一位年齡略長、衣衫華貴的婦人,她正打量著對麵的人,柳葉眉如遇微風而輕揚。
那是一位端坐的少年,因為少年的表現與她預想得很不一樣,婦人眼中的溫度正隨著杯中花茶一同變冷。
婦人原本以為這位少年在見到自己後會滿麵笑容、言辭熱切,還會恭敬地向自己敬茶。然而少年的表現恰恰相反,自兩人入座以來,他便將雙手放在膝上,身子如石雕般紋絲不動,對那杯價格不菲的花茶竟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興趣。
這位少年衣著簡樸,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裝飾。他五官端正,眉含慧意,一雙深邃眸子裏閃爍的光點粲粲如星。唯有專注於思考、一心一念的人才會有的他這般似動未動、似靜非靜的眼神。
婦人也在思考,隻是念頭紛繁,眼中的光芒也因此支離破碎。她不願意再多耗費心神,也因為少年的冷淡而不悅,在略略沉吟之後,婦人冷聲道:“你叫白朔寒。”
她知道少年的姓名,少年自然也知道。他在聽到自己的名字輕輕地點頭,算是禮貌,但依舊沒有說話。
“倒是人如其名。”婦人眼中終於閃過一絲不耐煩,似乎是少年的名字裏帶著“白雪”、“朔風”、“寒冷”,組成了一場呼嘯於天地間的鵝毛大雪,婦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石英桌附近的座位都空著,四下無人,但仿佛能聽到寒氣流轉,將空氣凝固成冰屑的細碎聲響。
“是你從天而降,救了大小姐。”
婦人再度開口,她在說一件值得喜悅的奇事,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的歡欣。
這一次,白朔寒終於說話了,他的回答也很簡單:“是的。”
他明明在回答一件應該是值得自豪的事,可話從口出,竟滿含無奈與煩惱。
白朔寒並不是因為救人一事而懷有這樣的情緒,而因為“從天而降”這四個字。
從天而降,他的確是這麼來到這片陌生的世界的,這與他因為一次手遊抽卡而離開原本的世界同樣荒誕,但又是他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初臨異世界的白朔寒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他在墜地之時就被卷入了一場紛爭,恰巧砸在了一個黑衣人的背上。這黑衣人是殺手,正欲刺殺一位林姓大小姐,卻因為白朔寒而摔倒,被隨後趕來的一位高手了結了性命。
可是白朔寒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功勞,大概是他看清了危急關頭那位大小姐平靜如水的眼神,她不是尋常的少女,雖然蒙著一層麵紗,白朔寒也能感覺到她對所謂的殺手沒有絲毫的畏懼。
當刺殺以失敗告終後,林家大小姐將一張紙條交給了白朔寒。這張紙條現在就被放在白朔寒的衣服內袋裏,他明白對麵的婦人找自己也是因為這樣東西。或許別人都以為這張紙條上寫著感謝的話語,但白朔寒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這也是白朔寒專注於思考的原因,他來到這陌生世界的時間還很短,不得不抓緊一切時間來考慮自己的處境。
“凝兒,空間晶石究竟是什麼?”
白朔寒默默呼喚著,他的腦海中正亭亭玉立著一位少女,少女的樣貌衣裝與抽卡go中的凝兒分毫不差,他也就給少女取了凝兒這個名字。
盡管凝兒已經告訴白朔寒,她的真身隻是一個係統,但或許因為白朔寒不是很懂“係統”的含義,他始終沒有改變稱呼。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之所以能看懂大小姐留在紙條上的文字,聽懂對麵婦人說得話都是因為腦海中凝兒的存在。但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語言還是生疏,這才一直沒有說話。
至於那杯花茶,白朔寒更是不敢碰,或許那白瓷杯中的花葉與茶水對這世界的其他人無害,但他卻是異世界的來客,他不想因為一口茶而出什麼意外。
也正因為這樣,在那位婦人看來,白朔寒是個冷漠又謹慎的人。她在聽說某件事後就對白朔寒沒有好感,現在她的態度更是直降冰點。就見她的臉頰微微泛青,如凝結了一層寒霜。
“空間晶石很有用,我需要它恢複能量,你不能交出去。”
白朔寒的腦海中,名為凝兒的少女有氣無力地回應,因為帶著一個活人穿梭時空,她現在很虛弱。
既然凝兒都這麼說了,白朔寒也有了決意,他伸手入懷,要去拿那張紙條。
他一動,就如有春風吹拂,稍稍消融了婦人臉頰上的寒霜,她忽然擺手,竟然展顏微笑道:“不急,我聽說大小姐為了感謝你,給了你一張寫有十萬能元的字據……”
白朔寒再點頭,他的時間緊迫,故取出紙條,打算直接把它還給婦人,然後離開這裏。
“……但我要提醒你一條很重要的事!”婦人的聲音提高裏幾分,或許是不願自己的話語被打斷、或許是誤會了白朔寒的動作,她的語氣又恢複了先前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