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郊嶺,鄰近夏國首都洛京,風景秀麗,樹木蔥鬱。但都城的市民卻不會選擇到這地方郊遊踏青,究其原因也很簡單,這裏坐落著帝製時代的王室陵墓群。
有傳聞說在青郊嶺最深處的帝陵內,埋藏著關乎夏國國運的龍脈;有傳聞說子夜的荒嶺野樹林內,會響起鬼魂幽幽的歌聲;有傳聞說附近的那座大莊園的晚餐十分豐盛,美味得讓人終身難忘。
“等一下,等一下!”白朔寒打斷了範遠舟的講述,道,“講道理,晚餐那個也算傳聞?”
範遠舟坐在馬車前,微微一笑。他的瞳孔映著光暗分明的地平線,那裏有一片重疊的建築黑影顯現,如逐漸浮出水麵的巨獸背脊。
“傳聞,幾乎都是不真實的,那莊園的晚餐並不豐盛,而且相當的難吃。”
說完,他一振韁繩,催促馬匹加速前行,卷起的塵土映著金色的晨曦,像是墜落在地麵上的朝霞。
…………
天已經完全亮了,路邊樹上早起的鳥兒鳴聲歡快婉轉,它們都吃到了起得更早的蟲子。
大路末端,是一座占地極廣的大莊園。透過一排長矛形狀的鐵柵欄,可見被青翠的草地與修剪為正方形的灌木環繞的深棕色府邸。
範遠舟一勒韁繩,將馬車停在了莊園門口。他翻身下車,對著已經在鐵門內側等候的人招了招手,說道:“克勞卡,好久不見,你主人在家嗎?”
名為克勞卡的人身材頎長,是個麵容極為英俊的黑發男子。他推了推高挺鼻梁上金絲邊的眼鏡,微笑道:“範先生,如果主人不在的話,我是不會放您這樣的危險人物進來的。”
範遠舟“哦”了一聲,從容地輕撫手掌,道:“所以他在家嘍?”
“是的,請進吧。”克勞卡打開莊園大門,他望向那輛馬車,頓時變得有些驚訝。
他說道:“真是稀奇,您竟然還帶著一個普通人類,他的生命……如此的脆弱,看來是灰色的生命輪盤。”
“對殺手來說,任何人的生命都是脆弱的,”範遠舟牽著馬,引著馬車進入莊園,在與克勞卡擦肩而過時,他補充道,“包括你,克勞卡。”
克勞卡佇立在原地,依舊是笑眯眯的表情,但他的眼鏡上還是閃過一絲鮮紅的光芒。
“範先生,我要提醒您,在憐劍莊園內不要亂來,”克勞卡聽著車輪聲越來越遠,忽然出聲道,“本莊園內有一位貴客,來自議會家族。聽說在五柳城發生了針對議會家族的刺殺事件,我希望那隻是特例。”
“你這個惡魔,什麼時候開始維護權貴的利益了?”範遠舟沒有回頭,他牽著馬越走越遠。
克勞卡轉過身,見範遠舟與馬車剛好轉入府邸後方,他藏在眼底的紅芒終於強盛了起來。
“如果我維護權貴,就不會說出那位貴客的事情了,畢竟他還是個年輕人。”克勞卡嘴角帶著親和力的微笑逐漸變得誇張,在一瞬間,他的笑容顯得很邪惡。
…………
“喂喂,小子,別睡了!”
範遠舟將馬牽到了馬廄,再回來揭開馬車的帷幕,卻見到白朔寒正滿臉幸福地枕著白凝兒膝部呼呼大睡,他原本雲淡風輕的眉梢頓時擰了起來。
白凝兒麵色微紅,她擺手解釋道:“範先生,您強行拉著哥哥講了一晚上的傳聞,他真的很累了。”
“既然這樣,也省了我的事,”範遠舟扭頭看向白凝兒,低聲道,“小姑娘,我們談談吧,關於你究竟是什麼生命以及虛無儀式的事情。”
白凝兒點點頭,麵對著虛無兄弟會的最強殺手,她輕輕放下手掌,蓋住了白朔寒的耳朵。
…………
白朔寒的這一覺睡了很久,因為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地球,回到了河岸邊的斜坡草地上。但這一次,有一位留著白色短發的少女與他並肩而坐,那是他的妹妹。
如果能維持住那樣美好的夢境,他情願不再蘇醒。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見了有一個直立的嬰兒站在斜坡的另一邊,死死地盯著他與妹妹。
那種眼神不是純真嬰兒該有的,充滿了暴戾與怨毒。那個嬰兒對著白朔寒張開嘴,他稚嫩的嘴唇下,竟然長著和鯊魚一樣尖銳的獠牙利齒。
“我要找到你……我要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沙啞的聲音從嬰兒的喉嚨中掙紮著爬出,宛如推開墳土的喪屍鬼怪。
“哥哥……你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妹妹扭過頭,她手中握著一柄石質長刀,眼中滿含期盼。
“我……我……”白朔寒想回話,卻忽然感覺自己的喉嚨被兩隻冰冷的手給卡住了。他艱難地轉頭,發現竟是那詭異的嬰兒移動到了自己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