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一個人站在店鋪的門口,手中是一個隻有衣服的包袱,天已經黑透,大街上看不到幾個人了。路旁的一個小酒館正要關門,裏麵昏暗的燈光正照在蘇筱的身上。
現在該怎麼辦呢?這一晚要怎麼過?蘇筱苦笑,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單薄的身形在黑暗中顯得很是瘦弱。看來隻能在這裏待一夜了,等第二天天亮了當鋪開門了再說。
這麼想著,心中總算稍微有點安心了。蘇筱在當鋪門前的台階下坐著,將包袱抱在懷中。皎潔的月光在地上灑上一層薄霜,蘇筱的身上也落滿了月光。蘇筱伏在膝蓋上,不知不覺的竟睡著了。
蘇筱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坐在這當鋪門口,依然是夜晚,月光也依然明亮皎潔,她也依舊隻有一個人。仰著頭看著漫天的星光和那一輪圓月,然後就聽到了馬蹄聲。
“噠噠噠”的馬蹄聲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清楚,蘇筱聞聲望去,看到有一個人騎著一匹馬正從黑暗中走近。馬蹄聲很清晰很有節奏,等人走進了,蘇筱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月光變得如此明亮,使得她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人的模樣。一身墨色的袍子,黑發用簪子攏起,他的眉宇間是沒有人能夠超越的傲氣,他的眼睛如同泉水一般明澈,他的目光深邃。他的鼻梁高挺,唇緊緊地抿著。
她看見夢中不知道思念了多少次的蕭華軒就這麼騎著馬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充滿了憐惜。蘇筱站起來,看著蕭華軒。蕭華軒並沒有下來,隻是站在馬上看著她。
“你瘦了。”蕭華軒輕聲說。他的聲音依舊那麼的好聽,如同楓葉在秋風中搖曳一般。帶著秋天特有的涼意,和夏天餘下的暖意。
“你沒死?”蘇筱聲音沙啞,明明心中已經欣喜若狂,可是臉上卻平靜的如同無風的湖麵,不起波瀾。她就這麼癡癡的看著他。
“是的,我沒死。”蕭華軒下了馬,走到蘇筱的麵前,低頭看她。他的眼神愛憐,他溫柔的伸出手去,輕輕地著蘇筱的臉頰。
蘇筱感覺不到他的手指的溫度,然而心中積蓄很久的思念卻澎湃而出,無法阻止,再也控製不知情緒,撲進他的懷裏哭泣。他亦是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低聲的安慰……
“姑娘?姑娘?”黑暗的街道裏,一個老者挑著燈看著蘇筱。還有一個中年的夫人在輕輕拍蘇筱的背叫她,“姑娘,姑娘?”
蘇筱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夢中的一切都不見了。消失的太過忽然,以至於蘇筱一時間沒有意識到自己正淚流滿麵的看著別人。就好像一個和親人走散了的孩子一樣,孤獨而無助。
“姑娘?真是你啊?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你舅舅呢?”提著燈籠的老者正是白天帶蘇筱進城的老漢。原本老漢賣完了菜打算在女兒家住一晚再走,結果晚上幫忙關門的時候就看到了對麵路邊坐著的蘇筱。借著月光看著有些眼熟,就叫了女兒一起出來。
蘇筱這才回過神來,忙抹去眼淚道:“老伯,怎麼是你啊?”說著蘇筱便站起來,看到旁邊的婦人,婦人三十多歲,有些胖胖的,這會兒正和善的看著她。
老漢和婦人帶著蘇筱回了酒館,婦人去將爐灶上還沒有冷掉的粥熱了熱端出來,又端了幾盤小菜和一疊饅頭出來,招呼蘇筱先吃飯。
“這麼說,你舅舅搬走了?”婦人可憐的看著蘇筱,“我在這住了五年了,根本不知道有個姓王的在這條街開酒館。”蘇筱心中有些不安,正在想該怎麼解釋,婦人已經接著說下去,“看來你舅舅應該五年前就不在這兒了。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蘇筱搖搖頭,將今天的遭遇說了。說到最後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就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夢,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了。
“如果實在沒地方去的話……”老漢出聲道,“閨女你不是要找個人在酒館裏幫你忙嗎?這姑娘看起來著實可憐,要不你讓她在你這兒?”
婦人有些為難的看著蘇筱,蘇筱雖然落魄,但是她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姑娘,她倒是可以留她,隻是怕這姑娘在這小地方連勞作都不會,那豈不是要養她一輩子。婦人道:“可她看起來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
“我可以的。我什麼都可以做的,讓我留下好嗎?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蘇筱輕聲道,現在她也隻有這條路了。
最終蘇筱留了下來,也知道了老漢姓張,婦人的丈夫姓周,是個忠厚老實的讀書人,一心讀書想要考取功名。家中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女兒和八歲的兒子,裏裏外外的都是由周夫人一個人勞著。
夜晚,躺在臨時收拾出來的偏屋的床上的時候,蘇筱盯著黑洞洞的屋頂忍不住想。如果蕭華軒真的像夢中那樣沒有死……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