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烏聽完男人的描述，作出認真思考狀，“我想您的猜想可能沒錯，依據你的症狀來看，你可能是在睡覺的時候陷入了重度夢遊的情況。在重度夢遊發生時你可能會保留一定的意識和本能，這就導致你覺得自己的夢境與現實發生重疊。這樣吧，你到這邊躺下，我給你做一個催眠幫你回憶一下，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長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在一邊的躺椅上躺好。畢月烏轉了轉桌子上的八音盒，輕柔的語調陪著催眠的音樂對男人進行疏導。沒到三分鍾，顧長舟就沉沉睡去。
畢月烏坐回椅子，雙手交疊撐著下巴，對著半空眯起眸子，菱唇輕啟，從容又慵懶，“來談談吧。”
凡人看不見的，男人的身上，紅衣的人形頂著腐爛的頭顱搖搖晃晃，長長的舌頭在蠟融一樣的臉上垂下，像是吊死在他上方一樣。
“你······是什麼東西······”那人形低低發聲，帶著倨傲和鋸齒鋸樹般的刺耳，下一秒忽的竄到畢月烏眼前，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可怖的臉帶著猙獰又扭曲的笑。
“你惡心到我了。”畢月烏麵不改色，右手抬起，纖瑩的食指隨意劃出一道光符，把那人形瞬間彈到後麵三步遠。隨後光符一閃，瞬間騰起紅蓮般的火焰裹上那人形，眨眼間又散去。呈現在眼前的，不再是那可怕的紅衣鬼，而是一個華服的女人。
那女人三千青絲曳地，一身正紅衣袍，袍上用五彩金線就繡著鳳凰交頸，國色天香。抬頭，明豔的臉上妝容大方，處處精致，有傾城之姿。
雍容華貴，母儀天下。
畢月烏打量著呆在原地的女人，嘖嘖出聲，“這麼看真是順眼多了。”
“我都快記不清自己的樣子了······。”女人呆愣半天，幽幽的吐出幾個字，聲音像黃鸝一樣婉約動人。
“現在可以談談了？”畢月烏指指椅子上熟睡的男人。
瞬間，女人的臉色變得猙獰而恐怖，恨意滿滿的像是要溢出來。“他該死，我要殺了他，沒什麼可談的。”
“原因？”
女人頓了頓，收回臉上的情緒，一步步走到顧長舟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仔仔細細的。“幾百年未與人說過話了，若你好奇，跟你說說倒也無妨。”
小橋流水青石路，柔雨江南，碧玉女子，白牆黛瓦人家。
她叫李巧巧，生在水鄉，性若水鄉，溫溫婉婉。一句話如清風細雨，能化了周圍男子的心。
巧巧的表兄叫周冠雲。
周冠雲自小飽讀詩書，天資聰穎，經綸滿腹。再加上他儒雅的外表和頗有風度的談吐，一時間俘獲了無數少女的心。
他和她住在同一個大院裏。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他住在他鄰屋，駐在她心裏。
那一年，她荳蔻初梢，他芝蘭玉樹。京城往返幾番，他取上了少年狀元郎。
月朗，星稀，後庭院。
周冠雲看著泫然欲泣的柔美人，長歎一口氣，“巧巧，不要再哭了，我隻是進京麵聖，一定會回來的。”
她咬緊下唇，做了個在當時是很大膽的舉動：她用力抱緊了眼前傾慕的心上人。周冠雲僵了一下，卻沒有推開她。無聲，像是默許，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我等你。”她堅定回答，許下的是終生。
風吹過柳棉吻了芙蓉，又捧起了飄落的枯葉。她心心念念翹首以盼的雲郎終於回來了，衣錦還鄉，笑容溫雅。帶著他晉封的官爵，還有當朝文相的千金。
她的······表嫂。
周巧巧垂首離開。是她自己太蠢，連口頭約定都沒有許下，自己卻自作多情的苦苦期盼。
正值宮中大選。轉身，宮裏多了個李氏秀女。抬頭，秀女已經步步向上，常伴於帝王身側。她嬌容過人，舉止得體，善解人意，並且，深情款款。
終於，在一片反對聲中，毫無背景的她坐上了那個後宮最高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