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回到營地時,意外地,溫絜沒有任何表示。
將士操練時震天的吼聲在營地上空回響,他一一看過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飽經滄桑的,年輕,這一張張麵孔,讓他感覺自己又充滿了力量。
他甚至想過,如果在這場權者的博弈裏,他將不得善終,那麼,他寧願把血灑在西北蒼茫的天地裏。
如果溫絜真的愚忠至此,起碼他要保住蘇若錦,要保住弟弟溫熙。
站在藥帳門口為大牛把脈的趙越見他一個人回來,已經準備好了受罰的準備。囑咐大牛幾句之後,徑直朝溫煦走了過去。
“大郎,林公子他……”
溫煦的樣子看不出悲喜,隻是被他深色的眼眸這樣一看,趙越總有種置身冰天雪地的感覺。
“趙越,大牛傷勢如何了?”
趙越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還是如實回答道:“已經無礙了,林公子用藥怪異,但是效果奇佳。”
溫煦點點頭,“那便好,溫將軍就快要回京述職,這個節骨眼上,你得給我顧好弟兄們。”
聞言趙越鬆了口氣,不是因為免了責罰,而是看大郎這樣子應該是想通了,他這樣的青年才俊要找什麼樣的好女子沒有,幹嘛非得跟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呢?
雖然……他對那個“林公子”並不討厭。
再過兩個月,就是溫絜回京述職的日子,他雖然借著林麒的手拉攏到了可用的人,也已經布置好了在京的人馬,隨時能聽候差遣,為保萬無一失,他依然不能放鬆一分一毫。
含笑和溫煦的信幾乎同時抵達京城,隻不過溫煦的信直接送到了林宅,含笑的送到了藥鋪。清麒藥鋪的夥計來開了門以後便把信放到櫃台上,方便林麒查看。
幾日不見林麒,過完新年閑得快長草的蘇清誠專程繞路去了一趟藥鋪。
林麒還沒來,幾個小夥計忙進忙出,見了他都隻是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就接著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走到櫃台,看見了放在上麵的信,拿在手裏瞧了瞧。
因為在路上顛簸的時間太久,信封早已破損,他剛把信封拿起來裏麵便掉下一顆圓潤珍珠。很小的一粒,卻晶亮剔透,蘇清誠傻了眼。
這信裏居然還封著珍珠?該不是哪個女子看上麒兒給他寫的情書吧?
等林麒到來時,看見蘇清誠還來不及說什麼,蘇清誠就皮笑肉不笑地把珍珠放到他手裏,“麒兒是在哪裏留情了?定情信物都送來了。”
“這是什麼?”林麒莫名其妙。
“今日來的信裏似夾著信物,這顆珠子不慎掉落了。麒兒真不知道是什麼?”
林麒接過信封看了一眼上麵的字跡,他雖不認得這是誰人字跡,但看下筆的力度和氣勢,應當是男子的字。“清誠想多了,這分明是男子的字。在下潔身自好,可不像某個人處處招花惹草。”
“我哪裏招花惹草了?麒兒你說話可得憑良心。”分明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最多。
林麒當著蘇清誠的麵拆看,取出那用一塊布包著的銀珠花時,蘇清誠和林麒都吃了一驚。
蘇清誠一把抓過那朵嵌珍珠的珠花,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確認是秦子木送給含笑的那支後,默然了。
“麒兒,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林麒收到過青木的報信知道含笑沒死,並且已經跟著大郎去了西北,但是他從始至終沒有打算將這事告訴蘇清誠,突然收到含笑的來信,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對蘇清誠解釋。
遲早都會有攤牌的一天的。
“到裏麵說。”
林麒和蘇清誠進到裏屋,當著蘇清誠的麵將信展開,含笑不會寫毛筆字,信是老大夫代寫,總共隻有兩句話——
“林大哥放心,含笑平安無事”。
“含笑她無事,你可以放心了。”
蘇清誠握著冰冷的珠花,用力得幾乎要把手裏的東西捏碎。“你就這樣回答我?麒兒,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你就這樣不信任我?”
林麒搖頭,“就算知道你跟蘇家那些豺狼不一樣,但是告訴你沒有絲毫的用處,難道,你會跟我,跟含笑站在一起嗎?”
“跟小妹有什麼關係?”
“蘇婉儀要進宮,含笑就必須死。要殺她的人就是蘇家人,就是她口口聲聲叫著的爹娘,清誠,你知道又能如何?”
“這不可能!”
林麒看向蘇清誠的眼裏突然多了幾分同情,“你總說我不信任你,這事說出來也不過是我枉做了小人,蘇清誠,若我說我用著你的錢來對付你們蘇家,你對我又還能有幾分情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