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果果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想著晚上應該吃什麼好。“媽咪媽咪,你看那輛車好奇怪啊,開得好慢,像烏龜爬一樣。”手臂突然被搖了搖,果果稚嫩的童音說著讓我覺得好笑的話,我低頭看著她,無奈笑道:“哪有車會開的和烏龜一樣慢?這裏有沒有堵車。”“真的,你看呀,還一直跟著我們呢。”果果著急的伸手指了指。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一眼,我呼吸一滯,瞬間僵住了身形。不遠處的機動車道上,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行駛著,車窗大開,讓我一眼認出了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是本該已經到了天堂會所的秦昊。仿佛已經察覺我的視線,本就爬行的賓利停了下來,車裏的人半晌沒有動靜,良久,才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我想,這個時候的我,應該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徑直離開,可我的雙腿卻像灌了鉛,竟是動彈不得。我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然後,停在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深黑的眼睛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他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我,那淩厲的眼神,仿佛一隻野獸,盯上了自己的獵物。“媽咪,這個叔叔好可怕。”果果躲在我身後,怯生生地說著。我清楚地看到,秦昊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周圍的空氣跟著降至冰點,明明是炎熱的盛夏時節,我卻像打著赤腳站在冰天雪地裏,那刺骨的寒意,幾乎凍得我瑟瑟發抖。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就在我以為他會憤怒的轉身就走,盡管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怒什麼,他卻突然開口了,“她,是你女兒?”簡短的五個字,每個字都包裹一層厚厚的冰渣。“是……”我抿了抿唇,聲音沙啞的不像是自己的。“多大了?”他語氣霸道,似乎根本不給我拒絕回答的機會。我想說三歲,可句子到了嘴邊,還是變成了,“五歲,她已經五歲了。”垂下眼瞼,我頹然地想,宋雅言啊宋雅言,你真是沒救了,就這麼擔心他會誤會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聽到我的回答,他身上那種迫人的寒氣,明顯收斂了一些。“走吧,我送你們回去。”他說著,轉身就走。我站在原地沒動,“不用了,我家離這裏不遠。”是真的不遠,我也隻是不想讓他知道我住在哪裏。他腳步一頓,突然一步跨到我跟前,一張俊臉猛地湊了過來。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他卻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五指收緊力道,拽的我胳膊生疼,我忍不住低呼了一聲,“秦昊……”“壞蛋壞蛋,不準欺負我媽咪。”餘光瞥見果果對著秦昊拳打敲擊,可想而知,她的力量對於秦昊來說,隻是雞蛋碰石頭。我眉頭緊皺,用空著的一隻手把她拉了回來,說著違心的話,“果果別怕,他沒有欺負媽咪。”秦昊低頭瞥了眼果果,那寒涼的目光讓我心驚,下意識把果果拉到了我身後。他抬眸直直盯著我,深黑的眼睛裏有顯而易見的威脅,“宋雅言,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你敢拒絕……”臉一點一點朝我靠近,嘴唇湊到我耳邊,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我就敢當著你女兒的麵,撕爛你的衣服,狠狠地要你!”腦子嗡的一聲,像斷了某根弦,我一把將他推開,瞪大眼睛,“你!”他冷冷一笑,“還是,你想試試?”我急促的喘息著,心裏很清楚,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一定會說到做到!不得已,我隻得抱著果果跟在他身後上了車。狹窄的車廂裏,氣氛凝滯,果果窩在我懷裏,小聲道:“媽咪,我們為什麼要上這壞蛋的車?他剛剛欺負你。”“沒事果果,他是……”我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想著應該怎麼介紹秦昊,突聽駕駛座上傳來他淡漠的聲音,“我是你媽咪的男人,以後你得管我叫爸。”“咳……”我嚇得硬生生被自己口水嗆住,不住的咳嗽。果果啊的張大了嘴巴,那表情像聽到了讓她難以理解的事情,顯然秦昊的話對她來說,是天方夜譚。“媽咪……”她眨巴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詢問一樣的看著我。我連忙跟她解釋,“不是,他開玩笑的,他,隻是媽咪的朋友。”我說著,下意識去看秦昊,正從車載後視鏡裏,觸上他寒冰似的眼睛。“朋友?”他冷冷地看著我,“原來在你眼裏,我們隻是朋友?”像是想到什麼,他自嘲地笑了笑,“也對,如果不是朋友,三年前,你又怎麼會說走就走。”突然一個緊急刹車,他冷著臉說:“到了。”倉皇的移開視線,我不敢看他,低聲說了謝謝,便立刻抱著果果,逃跑似的進了樓道。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在那裏等我,但今晚,我真的不想再麵對他了。三年前,我可以那樣平靜地離開,自以為是因為不愛了,就算還殘留一絲念想,也該在這三年的時間裏,磨得一點不剩。可那點念想竟然就像野草,風一吹,又生長了起來,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留給我。回到家,我想了想,還是給何媛打了個電話,“那個,何姐,我不太舒服,今晚的聚會就不去了,麻煩你幫我跟甄心小姐說聲抱歉。”“好吧,早上看你臉色就不太對勁,今晚好好休息,我們雜誌社這麼多人,少你一個她應該不會發現。”“嗯,謝謝。”掛了電話,我呼出口氣,怔怔地看著天花板。我不知道秦昊是不是特意來找我,看起來,他似乎更像是特意陪甄心來的,也許,會遇上,隻是碰巧罷了。再堅持幾天,等甄心的封麵拍好了,他應該,也會跟著離開吧。我這樣想著,心裏卻空落落的,莫名的有些疼。吃過晚飯,我把廚房收拾出來,卻見果果趴在窗戶邊往下看。“在那裏看什麼呢?快過來,洗澡了。”我說著,進房間拿出了她的小睡衣。果果朝我招了招手,“媽咪,你來看呀,那個叔叔還沒走呢。”心裏咯噔一聲,我還沒想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雙腳已經不受控製的朝窗邊走去。此時,天已經全黑,透過玻璃,外麵的世界看不太真切,可因為那個人就站在路燈之下,他的一舉一動,依舊清晰的映入了我的眼。他靠在車前,手裏夾著一支香煙,猩紅的火點明明滅滅,昏黃的路燈下,縈繞出一陣煙霧。我怔怔地看著,不明白應該在天堂會所陪甄心宴請雜誌社的他,怎麼會在這裏。倏地,他抬起頭來,我措不及防,就那樣直直對上了他深邃的目光。叩叩叩。耳邊似乎響起了敲門聲,還有一個喊聲,“雅言姐,果果,你們在嗎?”我恍若未聞,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那一個人。不知過了多久,一直看著秦昊的我,忽然發現他臉色一沉,猛地向前走了一步,卻又立刻停住。原本還算柔和的視線立刻變得淩厲而冰冷,他直直看著我,一字一頓,說了一句,“宋雅言,你狠!”我愣了愣,全沒反應,再看時,他已經上了車,絕塵而去。“嘿,人都走了,還看什麼呢?”耳邊驟然炸響一個戲虐的男聲,我恍然回頭,才發現身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淩樂。我有些懵,“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哦,剛才,果果給開的門。”淩樂聳聳肩,隨口道。我瞪了果果一眼,“不是說了不管誰敲門,都不準開嗎?”“哥哥有叫媽咪你的名字,你沒聽見。”果果委屈地扁扁嘴。“就是,是你自己看帥哥看入迷了,怪誰呢?”淩樂抱過果果,笑著逗她,“乖,告訴叔叔,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你媽咪為什麼盯著看?”果果童言童語,脆生生的說著,“那個叔叔很可怕的,總是惡狠狠地瞪著媽咪,還說,還說是媽咪的男人,我得叫他爸。”“噗!”淩樂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噴了出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真是果果爸找來了?”我瞪了他一眼,“小孩子童言無忌不知道嗎?再說,就算真是果果爸找來了,找的也是楊姐,關我什麼事兒。”和淩樂混熟以後,果果的事情我也沒刻意隱瞞,對於他,我始終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這種親切感,來自家人,讓我足以信任。“那那個男人是誰?”他緊追不舍的問我。我抿了抿嘴,“一個朋友罷了。”不願再多說,我拉過果果,“走了,去洗澡。”這天晚上,因為秦昊,我失眠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擔心吵到果果,我輕手輕腳地起身去了客廳。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讓客廳顯得不那麼昏暗。我抱膝坐在沙發上,突聽手機嗡嗡嗡的震動起來。奇怪?大半夜的,誰打的電話?我隨手拿起來看了一眼,發現是個陌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