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摸了摸寧姝的頭,笑問道:“聽師傅說,小師妹吹簫十分了得,不知可否讓二師兄一聽?”
寧姝放下手中的羊奶糕,將手中的碎屑拍了下去,便從腰帶裏抽出一根青玉簫。她凝了凝神,慢慢呼出一口氣才道:“不知師兄想聽哪一曲?”
“都行,師妹選自己喜歡的吧!”清原笑道,一雙桃花眼閃著漣漣波光。
寧姝有些犯難,她低下頭冥想了一會兒,道:“不如,我就給師兄吹一曲梁祝。”
梁祝?這是什麼曲子?清原有些不解,但還是壓下了心中的疑問。
寧姝將玉簫湊到唇邊,輕輕吐氣,淒婉的簫聲便從玉簫中流了出來。自古笛子悠揚,簫聲淒婉。在這梁祝憂傷繾綣的曲調,配上這黯然銷魂的簫聲,天地間所有的幽怨也不及此了。
清原雖是沒有聽過這曲梁祝,也自然不懂其中的故事,但從從一個個宮商角徵羽中,他聽到的又不止是哀傷,還有一絲流連和追憶。
清原更是困惑不解,寧姝自小在紫陽觀長大。可以這麼說,他是親眼看著寧姝從一個小嬰兒長成現在這樣的小姑娘的。但是絲毫沒有經曆過世事的女子,怎會有如此氣概和胸襟?
清原所不知的便是,寧姝雖然隻有一個小女孩的軀體,但是她的心中卻住著一個二十多歲的,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至此,清原才慢慢懂得為何清微執意要收這麼個小孩子做關門弟子。寧姝實在是太與眾不同,在這天下中,她便如鶴立雞群一般耀眼。
寧姝望著遠處藍瑩瑩的天空,一個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語調從她的指尖傳出。這是她畢業彙演上要表演的舞曲——梁山伯與祝英台。祝英台已逝,梁山伯何在?
這段曲子,又勾起了她那段似乎要泛黃的記憶。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一曲終了,寧姝撤下唇旁的青玉簫,久久不能言語。她需要的是時間,來平複她的心靈。
“小師妹,這首梁祝,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照理說,這樣的絕唱本應該流芳百世,為何現在卻無人問津。
“這也是我翻師傅的藏書閣發現的,應該是一本絕世古籍了吧。”寧姝不敢看清原的眼神,隻得敷衍道。
“不知這梁祝中還有什麼故事?”清原望著寧姝的側顏,看著她迷蒙的眼神,心中升騰起別樣的感覺。
“梁祝,取故事男女主角之姓。”寧姝絮絮道:“梁山伯係會稽人氏,與女扮男裝的上虞祝英台同學多年而同枕,而後梁山伯發現了祝英台的女兒身,遂提娶之意。而祝英台卻被配給了馬氏子弟,梁山伯抑鬱而終。後,在祝英台出嫁路上,遇見了梁山伯的墳墓,卻見那墳墓打開,祝英台便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最後從墳墓中飛出了兩隻蝴蝶。這便是化蝶的故事。”
清原靜靜地聽著這個淒美的故事,心中思緒萬千。微清的藏書,他也讀過不少,但是他的印象中卻沒有這樣一個像這樣的化蝶故事。
清原輕聲道:“這祝英台也是一個奇女子,而梁山伯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那馬氏子弟權勢熏天。到頭來,這情義也不是屈服在了權利之下麼?”寧姝回過頭,清亮的眼睛看著清原,那眼神似乎不是出自一個小孩。
清原也被寧姝的話所震驚。他定了定神,看著寧姝沉聲道:“小師妹,權利並不代表一切。就算那馬氏權利熏天,他也逃不過情。最後馬氏不是也沒有得到祝英台麼?”寧姝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嚴肅的清原。
“可是,他們還是死了,不是麼?”寧姝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不錯,他們是死了,但是他們卻沒有消亡。”清原微微一笑,“不要總是拘泥於人的範圍。”清原寵溺地看著寧姝。她畢竟也隻是一個九歲的女娃娃。
寧姝微微挑唇,戲謔道:“師兄莫不是真信了那化蝶的故事?”
“為何不信?”清原勾起唇角,“古有莊周夢蝶,自然也是有化蝶之說了。”
寧姝微微垂下頭,將青玉簫收入懷中。
忽然山下傳來接連的撞鍾聲,寧姝眉頭一緊,不解地抬起頭,望著清原。
隻見清原的臉色一變,隨即被滿天的喜悅淹過。他激動地扶住寧姝的肩膀道:“小師妹,大師兄回來了!”
“大師兄?”大師兄清漓,不是說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麼?寧姝呆呆地看著激動得一塌糊塗的清原。
和清原比起來,她卻是淡定許多。清漓這兩個字,在她心中不過也就是一個代名詞罷了,也並不如清原一般帶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