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街道上零零散散的百姓過往,宮車轔轔,暢通無阻。
“外公,我可以不去麼?”雲卿隔著帷裳瞧著京中最大酒樓‘悅來香’的酒招,平靜地說。
溫述之“……”
一路上這丫頭都小心翼翼地,不行動出錯分毫,悶了半天卻是這通話。
溫述之內傷,睜開眼溫和地摸著雲卿的頭緩緩開口道:“皇命難違,小丫頭怎麼突然膽兒變小了?”
隻是想到這裏,溫述之的眼前總是不覺浮現她了無生機的蒼白麵孔。
一時心思竟然軟了下來,“你連老虎須子都摸了,還怕什麼?”
雲卿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他。
想她當初剛從莊子上回溫家,她竟然還敢揪自己的胡須,那會兒活似一隻小老虎。
“好吧,反正現在都被外公綁來了,是騎虎難下咯。”雲卿撇撇嘴,攤手一笑。
祖孫兩人說笑著,雲卿也沒有再焦灼,大歎一句外公在身邊有安全感。
隻要記著少說多思考,問什麼答什麼,能賣萌就賣萌。
蒽,就是這般。如此想著,馬車便停了,慶毓門外,嚴整地站了羽林軍。
雲卿安靜地跟在溫述之身邊,紅牆上每隔幾步便是一副壁畫。
回紋大理石普就的道曲折鬥轉,抬頭可以看見空中漣漪似的雲彩,偶有大雁飛過。
不時遇見出宮的朝臣,有皇帝旨意在,溫述之也隻是客氣寒暄。
可他們的眼神還是有意無意地落在旁邊,臻眉斂首穿著五品朝服的小孩子。
雲卿也隻是隻合規距地行禮問安,並不多言,看在溫述之眼裏卻是一片寵溺和驕傲。
當腳底的大理石換成如意雲紋牡丹圖案,才停了下來。
雲卿看著此處,淵蜎蠖伏五脊六獸的神霄絳闕,瓊樓玉宇也不外如是。
麵前是金漆寫就的“承意殿”三字,是皇帝處理奏折,和近臣商議朝事的地方。
宮門口的紅衣內侍見著溫述之便向內傳了話,雲卿安安靜靜地在他身邊站著。
“外公,你不要總是皺眉,這樣容易很老的。”雲卿用著近乎兩人的聲音說著。
周遭麵無表情地宮們嘴角卻略起不易察覺的抽搐,都斜睨著宮門口的一老一小。
“那外公願意聽丫頭的話,你會聽外公的話麼?”
雲卿撇開頭,一臉傲嬌,真是討價還價的老頑童!
話音落,倒是一個侍花的宮女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溫述之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宮女當即白了臉跪在地上請罪,渾身抖成篩子。
雲卿沒有看她,隻是注意到,他外公的臉色現在宛若冰山,氣質森然。
這時,朱門金鏤隔扇門打了開來,站出來一個十分蹣跚的老頭兒。
頭發微白,帶著高帽,手裏拿著佛子,隻聽得他的聲音冗長和尖細地道:“宣,左相大人,福嘉縣主覲見。”
溫述之看了看雲卿,微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丫頭別怕,跟外公來。”
雲卿瞟了眼掛得極高的豪華精致的宮燈,深深地呼吸了兩次。
輕蒽了一聲,笑了笑點點頭跟在溫述之後麵。
許是宮裝太盛,或是原本雲卿就瘦些,身影總有些笨拙。
泥金磚漫地的正殿,極硬極細的質地,非常嚴密,一絲磚縫也不見,光平如鏡。
殿中設的一座青銅麒麟大鼎獸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輕煙徐徐,有香氣兜頭兜腦的上來,並不濃,卻是無處不在,彌漫一殿。
“皇上,溫大人和縣主到了。”前首的太監出聲道,便退立在一旁。
雲卿斜睨著大殿的視線這才收回,才發現還有許多穿著和外公差不多官服的人。
隻是為什麼這麼安靜呢?雲卿不禁詫異,不過很快想到,自己要見得可是天下之主,怎麼會熱鬧呢?
天,是不是智障了!雲卿真想拿塊豆腐砸一砸自己滿頭珠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