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月,銀盤似的。
大紅的羽紗麵鬥篷,把雲卿整個兒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兜帽掩蓋著,隻看得半張小臉兒。
一旁用青釉錦地開花溫酒壺溫著的酒,隱隱約約透著酒香味兒。
吟岫居裏飄飄然然地傳來蕭聲。
秋意滿芙蓉,紅映小園叢竹。風裏鳳簫聲揚,有新妝明玉。
詩翁相對兩悠然,一醉繞綠菊。目盡晚山橫處,共修眉爭綠。
帶了醉意的簫聲,比往日裏更添了新意。
非攻幾日在暗處聽著,那蕭聲卻比著秋夜還多上幾分涼意。
“主子這是怎麼啦?”非忽問著旁邊的幾人,具都搖搖頭。
非忽轉念一想,靈光閃過:“難不成是因為白日裏,小葉氏要為主子說親的事?”
沒得個分明,不遠處閣樓上的蕭聲已然停了。
“出來吧。”
雲卿放下紫玉蕭,不知道在對誰說。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著頭皮出去。
雲卿眼眸也不見抬地自斟了一杯酒,讓著四人入席。醉顏透紅,四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趁著今日興致好,坐下喝酒罷。”雲卿莞爾,掃了一眼幾人,朝采蘩道:“你去小黑屋,把那三根木頭樁子喚上樓來。”
采蘩有些猶豫,遲疑了一會兒才唯唯諾諾地應著下去。
“個個殺人如麻般,酒裏也沒有毒藥。”話音落,四人才入了席。隻是滴酒不沾的。
雲卿留意著,也不去管。等好一會兒,另外鳳家的人才上來。
三人身量一般,麵色深沉。都恭恭敬敬地立在下方,等著雲卿發落。
“你們寫的我都看了。開門見山地說,我的身邊不需要那麼多人,而且小本生意養不起你們那麼多人。”
話鋒一轉,娓娓道來的畫風和方才醉態十足、借酒消愁的狀態一對比,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采蘩在一旁瞧著,雖然有些見怪不怪但還是有些感歎地搖了搖頭。
她家主子,千杯不醉。
“所以針對你們七人,我要做些調整,在此之前,我得知道你們三人心裏的想法。”
雲卿眼神清冽地看向三人。
“若是為任務而來,你們可以撤了。若是想留下來混口飯吃,自然一切好商量。說說吧。”
說實話,三人被鳳家大當家派來的任務,就是為了保護雲卿。這會兒當事人都說散夥了,三人反倒沒了主意。
幾杯酒下肚,三人還是一副麵癱臉。二十上下的年紀,正是青春好年華。雲卿隨意一掃,覺得非攻幾人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年紀。
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自己身邊怎麼都是些小白臉?
“罷了,你們也不用沉思這麼久。這封信煩請你們帶到江南,擇日我會親自去拜訪大當家,當麵酬謝他。退下吧 。”
雲卿把先前寫好的信都讓采蘩拿給了三人,隻是沒提,裏麵還有那枚梅花戒指。
直到三人離開,清風拂起酒意,旁邊石化的幾人才反應過來。
“主子,這就打發了?”
采蘩和非忽齊聲道。
雲卿一怔,微微頷首,看著非忽:“不這麼打發,難道把你們的工作量和月例銀子勻出一半給他們?”
非忽搖搖頭,雲卿又看向采蘩。
“難道給你們幾個丫鬟多提供些,挑夫婿的選擇?我瞧著非忽就不錯,方才還異口同聲的,倒是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不用她這個主子一點就通的。
采蘩……
“主子!”
額,雲卿反應格外迅速地伸出手捂緊了耳朵,沒事人一般,朝麵紅發燙怒吼的采蘩眨了眨眼睛。
非攻四人早一個輕功不見人影。畢竟采蘩一聲吼,閣樓抖三抖,該跑路的都跑路。
很好。
一聲暴跳如雷的怒吼之後,采蘩姑娘一般就會開啟碎碎念模式,緊接著在雲卿雲淡風輕的眼色中,不是苦情戲,就是心靈雞湯。
等等,苦情戲好像是采蘋的。
“好啦,我不逼你嫁就是。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如意郎君,我呀好好地給你準備嫁妝就是。”
雲卿伸手討好地拉了拉采蘩,讓她和自己一般坐在榻上賞月。
采蘩白了雲卿一眼,素手一伸要著酒杯。雲卿自然百般獻殷勤。
月色如舊,醉花間酒後勁兒極大,才一兩杯采蘩已經開始醉了。
麵若桃花,朱唇輕點,眉心的那顆美人痣許是借了月色。采蘩整個人都透著清冷的嫵媚。
雲卿雖是女子,都不覺瞧著甚是動人。
“主子,您都快及笄了。好多閨秀都已許了人家,就是焦姬也如此。奴婢瞧著,那吏部尚書公子就不錯。”
不論樣貌品行家世,都可以算得上門當戶對,二小姐都傾心成那樣,自家主子硬是眼皮都不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