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搖好後,在不經意間,練鵲露出了十分狡黠的笑意。
別說旁人,就是杜安也是有些緊張,瞥見老頭子卻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不禁疑惑上心頭,眉頭輕皺地思量起來。
十分寬大地賭坊,極其詭異地沒有一點兒聲響,同往日的熱火朝天大相徑庭。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搖骰子的人可見的豆大汗珠沿著鬢角滴落下來。
斂聲屏氣間,骰盤砰地放到了桌上,驚起了花梨木條案上極其細小的微塵。
練鵲雙目微閉,看不出一點兒情緒。
杜安沒有再玩弄扳指,麵上平靜,但緊盯著的雙眼已經把他的心思悉數流露出來。
他的心裏,成千上萬個聲音在呐喊,在咆哮,卻都換來嘴邊默念出聲的:大。
“一二六小。”
贏了贏了,紅袖招是我的啦,哈哈哈。杜安騰地站了起來,笑聲如洪鍾。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桌上,開的一二六小,沒錯啊!
“小攻,收東西,咱們該去戶部了。”
練鵲長歎了一聲,笑了笑。
今天和‘小’有緣,多虧了祖師爺保佑,想罷朝旁邊的圍眾拱了拱手。
“爺,開的一二六小,咱們押的是大。”
旁邊的當鋪掌櫃眼神呆滯地湊耳說著,大有視死如歸的準備。
“來人,抓住這兩個人,給我往死裏打。”
杜安一口氣差點兒沒接上來,話音落幾個彪形大漢就上前伸手便是一拳。
旁邊的人看著要出人命,趕緊作鳥獸散了。
非攻眼神清亮,憋了一下午,這會子終於可以舒展筋骨了。
幾步長虹貫日,圍過來的人身上的穿戴衣物都攪碎了落在地上,看得練鵲一旁朗聲笑。
杜安攬著桌麵上的東西很快手臂就顫抖了起來。
兩人讓賭坊中的人去杜家報信兒,和練鵲帶著人和錢大跨步著就到了戶部。
杜導聽到這裏,已經恨不得拔了侍衛的劍衝過去就給杜安一個了斷。
杜安也是被強迫到了戶部才驚覺自己被人算計了,可是文書上麵都是自己的印章。
“國舅爺,國有國法商有商例。所謂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您看這——”
楊侍郎一時還糾結著怎麼開口,畢竟自己的上級和雍親王都是發了話的。
扈三娘假裝沒有看到他的求救眼色,依舊把玩著手裏的紅緞帕子。
“杜安並不是我杜家人你們找錯地方了,休得在我杜家撒野。對不住,就是戶部尚書來本官也不會擔著莫須有的幹係。”
杜導態度堅絕,臉色難看得不容一絲辯解,說話間看完杜安立的文書就下令趕人。
變臉之快讓扈三娘和楊侍郎咋舌,或者文書上麵除了杜安的個人財產還有杜家的吧。
不然他也不會這般壯士斷腕,狗急跳牆。
“扈掌櫃,現在怎麼辦,王爺和縣主那邊怎麼交差。”
這杜安怎麼轉眼就跑了個沒影兒,楊侍郎哭笑不得,如喪考妣。
扈三娘罷罷手,纖細的手指指了指楊侍郎,表示此事不是她頭疼。
楊侍郎鬱悶,這燙手山芋真是不知道怎麼處理。
這裏才傳出杜安的事,另一邊的京兆府就收到許多百姓的報案。
不過是受他賭坊暗箱操作迫害的受害者,有家破人亡的,有抵押各自家產的。
這會兒露出苗頭,都不約而同地來求公道。
京兆府下令抓捕杜安,他已被杜家除了族譜,落獄時是在城外的破廟裏抓到的。
沒有什麼重責鞭笞,一頓飯就讓他全都招了。
“大人,現在人是抓到了,可是這事根本不算了啊!”人上門來報案估摸著並不隻是為了出口氣吧,主簿苦笑。
“前兒,楊侍郎不是提起過一個叫練鵲的老頭嗎?據說賭術了得,贏了杜安的所有身家。”
秦遠難得地沒有直腸子,轉念想起,就覺得這事兒有轉機。
“對呀。”主薄一合掌,豁然開朗,說話著捋著胡須就親自去找練鵲了。
這邊案件找到了突破口,杜家那邊已經是要炸天了,從年初就被攪得烏煙瘴氣。
無疑,在這盤棋局中,杜家成了棋手步步圍攻的對象,但誰想不出這盤棋最大的贏家。
在這風口浪尖,也不知是那位快嘴快舌的書生,把杜安的事繪聲繪色地編了一部短篇小說。
詞藻之華麗,劇情之曲折,幽默的用語段子讓這書很快在市井流傳開來。
尤其不得不提的,文中多次提到的這日月神教儼然成為人們口中,文人筆下濃墨重彩的江湖組織。
深受其苦的杜家,幾次三番,竭盡手段也尋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杜家在百姓心中的聲望一落千丈,杜導貴為太子太傅平日裏嚴以律己,隻是這旁支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