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教你騎馬吧,或者去放紙鳶?”
鳳於棲學著雲深的樣子,托著腮幫子愁眉緊鎖。
從作坊那邊回來,雲深就好像一直悶悶不樂,鳳於棲想不清楚,隻是希望她還是依舊和自己鬥嘴。
雲深被他那一句‘姐姐’喚得終於回了神。這家夥平日裏巴不得她逮著她的痛點就發作,現在竟然肯叫她姐姐。
“現在這麼晚了,學騎馬哪裏一時就學得會了。如果你讓陟厘去買鞋些江南獨特的小吃,姐姐保證心情美美噠。”
“真的假的?吃吃東西就好了嗎?”鳳於棲狐疑地死盯著雲深,像要看出個好歹來。
雲深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用美食來緩解糟糕的情緒,這好像是從采蘋那丫頭身上學會的。權當安他的心啦。
陟厘守在他二人身邊,聽著談話,不用鳳於棲提,他也曉得這件苦差事得他去做。他開始懷疑,這兩人,上輩子是他的冤家。
鳳於棲餘光瞧著陟厘悵然若失地飛簷走壁出府去,偷笑了半天。
“雲弟,你呀你為什麼來江南的?不就是散心嗎?可是你看你,有一點點遊玩的樣子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遭受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磋磨。”
“而且你這人吧,要說大家閨秀,逃婚出走這種離經叛道的事做起來麵不紅氣不喘的;可要說鄉野丫頭,偏偏能引經據典地和我吵架。你真是一個很不一樣的女子。”
雲深似懂非懂地繼續托著腮幫子,聽他的口若懸河,配合地時不時頷首應是,對鳳於棲說得,她的詞藻一點兒都沒有醞釀出來。
“你在京都裏過得不開心嗎?你怎麼和雍親王成親的?如果皇帝在場的話,估計臉都可以氣成大紅臉。這一點我還是很佩服的。”
這樣任意妄為的女子,雲深是他見過的頭一個,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那種。
倒是出他意料,初見時還是長發齊肩的小女孩,再見已是妙齡。出落得他都難以分辨,除了造化弄人他是想不到別的詞。
“佩服也沒用,畢竟我已經成功出逃,而且現在還繞有興致地聽你的慷慨陳詞。不是嗎?”雲深扒拉著桌上他尋來的一堆小玩意兒,拿起一個機關鳥琢磨起來。
“既然如此,那你還悶悶不樂地,陟厘常說人生在世應該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這樣離經叛道的事都做了,還怕什麼?”
“我幾時怕過了,不過是覺得人生如白駒過隙,忽然之間罷了。哪裏有怕什麼?”雲深撇撇嘴糾正。
“我看得出來你就是有,分明骨子裏裝的是俠客心腸,卻又像儒生一般循規蹈矩,亦步亦趨。簡單來說就是表裏不一,你可別狡辯了,我看相很準的。”
雲深愣了愣,有些著慌地伸手推開他,側身佯裝生氣地朗聲道:“《易經》你看了幾遍,能演推五行八卦?還看相嘞,瞎扯吧你。倒那我取笑來了。”
鳳於棲沒有急著解釋,他感受到的雲深就是如此。大禮節上沒有差錯,卻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的錯覺。
“好姐姐,我幾時取笑你了?你愛信不信,我也隻是把你當朋友平白這麼一說,既然你不愛聽我以後不說就是。”
鳳於棲坐在圓凳上,小心翼翼地用餘光觀察著雲深,見她沉默著,好一會兒才開口。
“陟厘說京都裏的女兒就像豢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美則美矣卻失了靈氣。我不希望你也是這樣的鳥,你應該和我一樣屬於天空。”
你聽陟厘講過宛姑姑的事,姑姑是貴為皇帝妃嬪,卻一樣遭人殺害。籠子裏的鳥兒再珍貴,在死亡麵前也如草芥。
雲深不可能會知道,鳳於棲從小到大見慣了風花雪月,也見多了當時鳳家的姐姐們是如何被關進籠子的。
在他眼裏,比起男子來,他更喜歡和女子待在一起。女子如花,幹淨美麗又純粹,而他哪些叔叔伯伯們卻是辣手摧花。
“怎麼突然啞巴了?”雲深看他愣著出神,一語不發地放空,不覺出聲問。
“沒什麼,我回屋了。”鳳於棲麵無表情地背過雲深,繞過月亮門便走了。
雲深坐在原地一頭霧水,開始懷疑起她剛剛是不是耍小性子耍得過分了?他來安慰我,我倒給他下臉子,所以才不爽的?
這鬱悶得要死,在江南這些日子,她還要靠鳳於棲那廝當導遊呢,更何況他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沒毛病。
額頭一下一下地輕輕撞著桌子,正百思不得其解,卻突然聞得一股子香味兜頭兜腦地飄了過來。
雲深半信半疑地偏了偏頭,目之所及的都是用牛皮紙包裹的東西,香味正是從裏麵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