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塞北已然是蕭條萬分,秋風卷著黃沙肆虐的襲擊著人們的麵頰。抬眼望去,萬物一色,啞黃一片不見一絲綠意。路旁的幾株枯藤在陽光的照耀下竟顯得更加蒼涼,偶爾幾支烏鵲繞樹三匝,發出淒迷的叫聲引得路上佝僂著脊背漫無目的四處漂泊的人回頭望來,滿眼淚水。

經曆了元武九年的連番勝利,元武十年,卻是一個令所有烏智人都噩夢纏繞的年份。往日烏智隻知有大將軍張青,如今朝音更多了個比張青更加勇猛狠絕的霍東籬!元武十年,年僅18歲的霍東籬第一次作戰,活捉昭伊單於叔父羅故比,斬殺烏智士兵兩千多人,朝音皇帝大喜,封其為冠軍侯。元武十一年春,霍東籬又奉命率一隻輕騎,偷襲烏智,殺死烏智折蘭王,盧胡王,活捉了渾業王的兒子,斬殺敵人八千多,又被封為驃騎將軍。同年秋,因渾業王數次被霍東籬打敗,王庭大怒,特召渾業王回王庭,渾業王因害怕便投降朝音,劉澈命霍東籬前去,斬殺了途中叛變之人八千多,圓滿的將渾業王及其部眾帶回了長安,成功的將其編入朝音軍隊,也使得遼河邊塞基本消除了烏智的隱患。

然而,這一係列的戰亂,竟讓這邊陲的人不知獲益的究竟是誰。處於兩國交界處,繁華一時的平安城,因為戰亂而變成了難民的收留所,成千上萬的人群來自四麵八方紛紛湧向了這裏。朝音的子民不忍再受各種苛捐雜稅去迎合他們那帝王永不止息的鐵蹄,烏智的子民則不忍再受朝音軍隊的屠戮,紛紛背井離鄉,妄圖踏入朝音國土隱姓埋名,安度一生。

平安城,因此失了繁華,多了負累,或者也沒了平安。

……

擁擠的街道上滿是髒亂不堪的人畜,走幾步更覺艱難。夕陽斜照,顯得這一方似是被上天遺忘的角落任其自生自滅一般。茶樓裏,一朝音人打扮的男子倚著窗欄微眯著眼睛將這一切收入眼中,這樣的姿勢他似已保持了接近一個時辰了。近旁一灰紗蒙麵的烏智女子終是按捺不住,走了過來,出聲提醒到:“過來歇息一下吧。”聲音竟似垂暮之人一樣沙啞。

男子終是回了頭,向那女子微微笑笑,坐回了座位。

“怎麼?”

男子輕輕搖搖頭,眉頭卻一直未曾舒展開。“可能朝音又會有大動作。”似飲酒一般他將那茶一飲而盡。“隻是,這樣的情況那人到底知是不知?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絕非他所願。”

“既然已經看出些端倪,還是早些回去的好。這裏人多,絕非久待之地。”

那男子忽然抬頭看向那窗口,張了張嘴,卻隻是笑了笑,“走吧。”

二人並肩而走,男子小心的護著女子周全,擁擠的人群,逆流之勢都對他們的前行帶來不便。

“公子行行好,施舍施舍吧。”一乞丐模樣的人突然扯著那男子的衣擺跪了下來,淒聲哭喊著。“我的孩兒生了病,可惜錢財全被盜賊所奪,公子施舍施舍點吧!”

女子眉目一皺,有些不悅,男子輕輕拍了一下女子的素手,便要從衣袖中掏出銀兩。忽然一隻手有力的捉住了男子伸入衣袖的手,製止了他。

“閣下……”男子有些不悅的拍掉那隻手,抬頭看來。

卻見是一素裝男子,輕挑眉目,示意他別出聲。他輕咳了幾句,突然有些偉岸的形象頓時焉了下來,哭喪著臉:“弟弟,這病怎還不見好啊。”周圍愈靠近的人群突然止住了腳步,那男子繼續哭訴道:“天可憐見!我家本是富豪人家,豈料人禍難料,家父因為不滿朝廷的政策,惹惱了上級官員,被迫抄家。可憐我妹妹被人毀去容顏,再無顏色,而我弟弟年幼無知,驚嚇不輕,精神竟因此不濟,如今我們已是落魄萬分,他卻仍隻知自己仍是富豪子女。常常……”見這男子越說越沒頭腦,那男子和女子明顯不悅,男子卻及時捉住那男子的欲脫離開的手,竟似肝腸寸斷的哭道:“哎。大哥可憐可憐我們吧,這亂世哪裏還有我們兄妹三人的容身之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