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的冬季,慢慢行進的軍隊,遮天蔽日的大雪在消停了半天之後突然又紛紛揚揚的灑了下來。霍東籬皺皺眉看著天,他們已然行了一天,鐵騎營的速度本就比一般軍隊快,加上霍東籬更善突襲,鐵騎男兒更是個個勇猛無畏得緊,故而鐵騎營很適合擔任先鋒一隊。
隻是,如今大雪漫路,更是不辨東西了。
霍祛打馬前來,有些擔憂的說道:“我們從戈洛帶出來的向導加上我們自己的向導都說已經快臨戈洛沙漠了,將軍,您看。”
“他們可曾走過?”
“烏智的倒是來回走過幾回,可咱們朝音的卻說這帶沙漠除非熟識地形,否則根本無法進入。”
霍東籬看著遠方,雪下得很大,很急,在地麵上方一丈左右都形成了淡淡的雪霧,更是有些朦朧模糊。“先就地紮營待雪小些再說。”
饒是他如此勇猛,也再不敢在這無聲無息的自然魄力下帶著自己的生死弟兄莽撞出擊。
且待雪停,且侯他們到來。
紮營完畢後,霍東籬親自再次盤問了那幾個向導,仍是毫無頭緒,此番因為他們幾乎沒有擾到烏智任何平民,故而竟有六個所謂對地形很熟的當地居民主動提出擔任他們的向導。李常問了幾個常識問題,見那幾人毫不慌張,便也淡卻了些懷疑,給了霍東籬三個,命其探路。
本來這種找當地人做向導的比比皆是,不知為何,總有種直覺告訴他不可信不可信。如今這三人倒好,同樣的出生經曆,同樣的豐富經驗,卻給了霍東籬兩個不一樣的選擇:走東邊,還是走西邊。
霍東籬看向自己帶著的兩名向導,見他們也因著實不知而倍覺無奈的表情,霍東籬突然冷聲製止了他們的繼續討論,直接站起身走出了帳。帳內幾人麵麵相覷,寂靜了幾秒,接著又繼續討論起來。
霍東籬出了帳仍能聽見那爭吵的聲音,嘰嘰呱呱,煩悶得很。
外麵北風打著旋兒的嗚咽著,卷著雪花波折的吹上天,霍東籬揉揉眉心,看著漆黑的遠處,竟覺得如同一張血盆大口散著腥鹹的氣味等著他的饕餮大餐,他不自覺的搖頭撇開自己心中這不好的感覺,再次看了一眼那裏,轉身回到了自己帳中。
黑夜睜開眼,睥睨著一片雪色中的渺小眾生,輕輕一瞥,繼而更沉重的閉上了眼,寒風呼嘯更甚,聽著竟似帶著哽哽嗚咽聲暢意的尖笑著。
第二日天放晴,雪卻仍未消。
大軍未至。
霍東籬神色略有些凝重的打馬歸來,沉著臉色掃過那五人,擲地有聲的說道:“東。”
其中一烏智向導臉色大驚,連忙撲過來,“將軍,不行,不行啊!”
霍東籬厭煩的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說道:“有何不可?”
“東邊霧氣重,孤軍深入,會,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啊!”一句話如驚雷炸開,四周的人皆木楞楞的停下了正在做的事,盯著那二人。
霍東籬冷笑的用手指向另兩個向導,“你們呢?”
“東邊雖有霧氣,總比西邊好!本來這戈洛沙漠也不是那麼好過的,天時地利,缺一不可。今日暖冬天放晴,自是再好不過。”
另一人接著道:“是啊,東邊雖然長年有霧,可西邊才更是危險啊!”
開始出口阻止那人突然著急起來,急得就隻差叩頭挽留了,“大軍行駛,霧氣籠罩前不顧後,左不顧右,那是生生的隻能憑單人之力才能僥幸闖過的啊。西邊雖然會有機會碰見沙漠之神,可是,可是還是會有平安度過的機會啊!”
霍東籬眼神掃向朝音那兩位向導,微微挑眉。
其中一人輕咳一聲,麵色也肅然道:“將軍,他們說的都對,隻是,我們都未曾闖過這戈洛沙漠,傳說,傳說這沙漠中的確有沙漠之神,隻是,草民確然不知在哪方。”
霍東籬冷哼一聲,“昨晚你們還未說服彼此?”看著那幾人,他扭過頭,對霍祛說道:“一刻鍾時辰,將輜重中的的鈴鐺分發至每個人頭,馬匹。確定要一個不落!”
霍祛領命下去,霍東籬再看了看那幾人神色,突然好奇的說道:“既然是神,隻會憐憫蒼生,本將想,他定不會為難我們,是吧。”
說去西邊那人猛然點頭,滿眼欣喜,而另外二人則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猶豫。
霍東籬也淡淡笑了笑,不再言語,翻身下馬,著令各部將準備行軍。
要麼是那一人演技太差,或者是真心實意,要麼就是那二人演技逼真,或者也是實話實說。
東,西,生,死……
他握了握拳,微微昂頭,想起昨日心中對著東邊的隱隱不安,他閉閉眼,忽略那些人的話語決定憑借自己敏銳的嗅覺替自己,替眾人選擇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