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合殿內,人皆屏息垂首自危,連平日裏善於歌功頌德的宋詰也恭垂著首,不發一語。
劉澈陰鶩的掃過殿下眾人,手中的奏章攥得更加緊了幾分,內侍魏明垂著頭,微微覷了眼,見狀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中。
昨晚皇上夜宿椒房殿,心情本是大好,誰知,夜半,夜梟請旨,魏明喚醒了皇上之後,一刻鍾之後,寅時尚未至,文武百官已然齊齊聚在了合歡殿。眾人皆不知發生了什麼,除非發生重大事件,朝音律令百官是卯時才上朝。然而,眾人的疑惑不消一會兒便被一封邊關信報而震懾住了。
太子劉肥到底是年幼毅力不足,終於按捺不住,沉著臉向前啟奏道:“父王,如今邊關告急,李將軍一行被伏擊,請下旨速速派兵支援!”
太子略微激昂的聲調震懾著每個人的心房,劉澈憤怒的眼光掃射過來,卻隻同劉肥直直的對視著,那個孩子,倔強如他年輕時。那單薄卻屹立在那大殿中央的人此刻顯示出了他與生俱來的強勢一麵,劉澈不禁也微微動容。
冕旒下那不變眉目的君王掃視了一圈殿下,“啪!”的一聲,奏折直接摔在了大將軍張青跟前。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氣,越發覺得兩股戰戰。以為近段時間,太子得寵,皇帝同大將軍的關係似乎也好了不少,前去送禮巴結的官員不在少數,如今,這奏折當堂這麼一摔……眾人冷汗淋漓,又不知有多少人的官晉夢因此而被摔碎!
張青眉目不變,從容出列,躬身福禮。
太子劉肥當下也同眾人一樣,愣了半晌。“父皇……”
“住口!”劉澈粗暴的打斷他,指著張青說道:“大將軍!你調教出來的好人!”
張青仍是從容的躬身下去,拾起那份奏章,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默默的看了一會,輕輕合上,仍是躬身說道:“臣,謝罪。”
劉澈冷笑一下,“大將軍掌管天下兵馬,楊絳這逆賊竟幹出如此之事!你還有何話可說!”
張青掀袍穩穩跪在了大理石殿之上,輕輕放下手中的玉笏,叩拜道:“臣治下不力,還請陛下降罪!”
“私放罪徒,你好大的膽子!”
突然拔高的聲音讓殿中本就緊張萬分的人更加汗流浹背,這天子的威嚴直直的壓下,照得每個人心中都如繃緊的弦一般。有些大人年老心衰,禁不住這振聾發聵的聲響,那緊繃的弦也突然間斷裂一般,人“咚!”的一下昏倒在了大殿之上。
劉澈不為所動,仍是直直的盯著跪在殿下那人,魏明連忙示意禁軍侍衛將那大人扶了下去。
張青待這一動靜稍穩了之後,淡淡的開口道:“四年前,嶺南王謀逆未遂,陛下命臣一力操持其後續事宜,臣不敢不盡職。經徹查清楚之後,嶺南王府上下三百多口全部賜死,其後,廷尉禦史大夫宋詰宋大人上奏,暗示臣刑典過重,又提及往年膠東王一案似乎尚待有待考究,故而臣也將其徹查清楚,上表陳情,陛下慮及往日多被嶺南王所蒙蔽,故而大施洪恩,臣才釋放了當時還是軍奴籍貫的楊絳。楊絳如今既已歸於臣的部下,管教不力實屬罪臣失職,可私放罪徒一事,臣萬萬不敢做出。還望陛下明察!”
張青不溫不火的自辯,劉澈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些。可眾人卻幾乎沒一人觀察到如此細節,紛紛將頭轉向了宋詰。時隔多年的舊案竟是被他所提出來的,如今楊絳勾結敵國,毀我長城,這不能不教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