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諾臉上微微失望,卻仍是溫婉的笑道:“蘇洵說你回府了,我便熬了這仙露粥,時值酷夏,也好消消暑。”
張青此刻才明白方才霍東籬最後話語的意思,他們大婚五年之久,相處在一起的日子卻不足一年,自元武九年烏智偷襲朝音得逞之後,兩國勢同水火,張青請纓坐鎮宣城便少有回京。是以二人的感情卻不甚親密,因宮中無長輩,張青也不認其父,是而二人五年來竟無所出。
此刻張青瞧著劉諾紅頰顧盼生姿,眼波漣漣有神,心中卻在思索霍東籬方才之言。
劉諾見他隻是眼瞧自己,卻遲遲不語,眼中難掩淒色,微微垂眸,“張青,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談談?”
張青一愣,微微道:“談談?”他微微一笑,“公主府上有何不周之事麼?”
劉諾臉上神色幾變,端著青瓷碗的手也微微晃動了下,張青見狀,接過碗,複又進了房間。
劉蟬深吸幾口氣,也緩緩跟進。二人坐罷,相顧無言,一碗仙露粥放在桌上,香氣漸淡。
“張青,我劉諾以朝音第一長公主之身份嫁於你,可有欺侮於你,淩辱宗室?”
“未曾有過。”
“那我可善妒成性虐打其他侍婢,脾氣暴烈嚴懲府中奴役?”
“也未聽聞。”
劉諾這兩番話說下來不由順暢許多,語速也不由得加快許多因之麵色漸紅,“那我到底是做錯了何事,成婚五載!我的房間你,你可進過五次?!”
張青淡淡的看她一眼,見她滿麵羞紅,半垂著頭,手中的錦帕也被攪成了一團,他本有了憐憫之心,突又想起去年之事,再複瞧這女子,隻覺其麵目可憎!
劉諾說完之後便覺自己卑賤無比,等候了半晌也未見張青有任何言語,她猛然羞憤的抬頭,緊咬雙唇,說道:“她讓我好好待你,可是你卻連一絲機會都不給!是!我起初嫁於你是心中不平,憤怒!可是後來,見你真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子,我縱然身份再高貴,地位再超卓,也不過是一介女流!說到底所求的不也就是安平度日,夫婿能疼愛有加!這幾年我為你做的改變你竟一絲也沒瞧見?!張家宗族哪裏我不是料理得妥妥帖帖?府內上下我又哪兒沒打理得井井有條?!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於我的?你說啊。”
張青見她情緒激昂,顯是真情所露,他垂下眉目,讓人捉摸不透,劉諾委屈至極,想她三十多年來何曾如此卑躬屈膝的同人這般言談!縱使當年劉澈決然將她拋棄時,她亦自我保存著尊嚴,可如今!那些她引以為傲的東西竟被眼前人漠然的踩在腳底!
劉諾笑了幾聲,又道:“幸好,幸好,嗬嗬。”她微微摸著平坦的腹部,眼中積攢了半天的淚水便落了下來,她卻一把抹幹眼淚,整了整衣衫,仍是一身貴氣的往屋外走去。
張青愣愣的盯著桌上的仙露粥,抬頭向那離去之人瞧去,卻道:“劉諾,若非我知曉那事,此刻真會信你的。”想起去歲冬日她略白的麵色以及那大夫所說的話語,他嘴角漸漸噙上一抹嘲諷的笑意,“做戲做足,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