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智地牢,陰濕潮冷。
夜間,一襲王袍終於進入此處,守衛恭敬的立定問候,那人卻如一堵厚重的牆般,臉上的神情陰沉怖戾,直讓人覺得比這陰寒之地還要冷上更多。
甫一進入地牢,昭伊琛鄆雙肩向後微微用力,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衣便隨之滑下,身後阿頓都適時的接住,並沒發出一聲聲響。
深幽的地道裏,厚重的皮靴踩在地板上發生陰森的聲音,一如那人此刻的心情一般。
“大汗!”
琛鄆仍是麵無表情,不發一言。
阿頓都從身後微微示意讓他開門,那名侍衛立即躬身將地下室的牢門打開。甫一打開,一股濕臭夾雜著黴腥味撲麵而來,琛鄆皺皺眉,嚇得那侍衛臉色白了白。阿頓都微微目視他,那人才穩了穩心神,將琛鄆請了進去。
牢房內更加的陰沉昏暗,裏麵的空氣較之外麵更加不流通,隱隱的房內一角蜷縮著一人,頭發披散於身上,混著血水黏在了那人的滿身。
琛鄆微微皺眉,卻仍是又向前走了幾步,阿頓都想起昭伊敏敏的囑托,心中頗覺忐忑,亦是跟隨著向前。
琛鄆卻在那人跟前幾丈處站定,陰鶩的看著那不知是睡了,還是昏了過去的人。
“弄醒他。”
阿頓都領命將刑具旁的冷水舀了一大瓢。
“嘩!”冰冷刺骨的寒水夾著鹽深深的刺激了那人的感官,“嘶!”,那人痛苦的發出讓人渾身起疙瘩的聲音。他緩緩的動了動,長而粘稠的黑發之後那雙眸子卻亮如明月。他看見來人,輕輕的嗤笑了一聲。
“好!”琛鄆見他如此無禮,不怒反笑。走上前去,俯視著如困獸一般頹廢的人,“霍東籬,我敬重你。”
“嗤!”霍東籬動了動腰身,身子略微鬆懈,愜意的躺在身後的石壁上,“承蒙誇獎。”
昭伊琛鄆凜了凜神色,嚴肅道:“花爻曾經救過你性命,你難道要眼看著她去死?!”
霍東籬諷刺的抬眼看了一下他,一手放在蜷起的膝蓋上,微微抬頭,“你認輸,她便無礙。”
琛鄆寒著臉走上前,阿頓都心下駭然,這家夥不是找死麼!若大汗真對他動了殺心,那,那公主那方又該如何交代!
卻不料琛鄆隻是緊了緊拳頭,緩了緩神色道:“霍東籬,你是聰明人,既然甘願被抓至這,又何苦做這些徒勞之舉呢?白白受些傷,”他笑著看向那人,淡淡的反問道:“何必?”
霍東籬卻不以為然,依舊道:“這與你又有何幹?”他微微笑著搖了搖頭,“一個男人的天下卻要用自己的女人來換取,烏智大汗也不過如此麼。”
琛鄆怒意橫掃向他,可那人卻仍似不知死活般笑看著他。琛鄆蹲下身,伸出手捏住他的脖頸,惡狠狠的說道:“你這話該同你那偉大的舅舅講!同你那偉大的君王說!”
他使勁的捏住他的脖頸,霍東籬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卻仍是憐憫的看著怒氣衝衝的人。
阿頓都連忙出聲喚道:“大,大汗,大局為重。”
琛鄆似也聽了阿頓都之言醒轉過來般,他甩開他的身子,如同丟棄一件物事般的不屑,他站起身,繼續道:“有本事,戰場上明刀明槍的同我爭這天下。你若不恥,該不恥的人是他張青!”昭伊琛鄆眸子中迸射出冷然的光芒如同沙漠中圓月時分占領最高高地卻被其他狼群圍剿的獨狼一般。那樣的不屑,漠視,卻又帶著深深的恨意。
霍東籬嗤笑一番,低低的說道:“你就不可恥?”
昭伊琛鄆回頭瞪著他,霍東籬卻不予理睬,“不是你騙她說月華沙死了,她會對舅舅絕望?”
昭伊琛鄆一震,微微眯了眯眼,霍東籬見他神色一變,更是鄙夷的看著他,“你連時間和空間都不敢給她,就這樣獨斷的告訴她,要帶她走,你敢說你不可恥?烏智大汗,你可真是高明嗬。”
昭伊琛鄆深深的凝視著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霍東籬被這充滿真力的笑聲震得五髒中的氣血又亂竄而翻滾,他卻生生的咽下了那濃厚的血腥氣。
琛鄆笑夠了,猛然停下,眼光卻嗖然的射向那人,“霍東籬,難怪,難怪嗬……”他又微微搖頭笑了笑,“你這樣文武雙全,又故作糊塗之人確實是他的大敵嗬!”說完他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詭譎的笑道:“霍東籬,你自己甘願送上門來,是篤定他一定會救你麼?”
昭伊琛鄆的笑聲以及那莫名其妙的話對霍東籬的心神還是造成了不小的衝擊,他沉著臉,“什麼意思?”
昭伊琛鄆複又看了看他,轉過身,似輕鬆的說道:“罷了罷了,你願意用你的所有來賭明天,我又何懼?即使沒有你,我也會救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