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爻有些還沒反應過神來,霍東籬繼續說道:“花爻,你答應過我遠離這裏的,你昨天還那樣信誓旦旦的說過的,好,你去殺,他就在那兒,去啊,去啊!要殺就拿出要殺人的勇氣!不要像個懦夫!你的性命想丟就要丟,說不要就不要的麼!那那些為之奮鬥,死去的人呢!”
花爻被這樣的詰問給震懾住了,在這樣的霍東籬麵前,她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讓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變得粗鄙不堪,讓自己覺得無所遁形。
霍東籬奪過她手中的劍,“東籬,你幹什麼!”花爻驚呼道。
霍東籬冷笑一下,指腹輕輕撫摸過劍刃,“你如果真的沒勇氣活,也不該由他來斷了你的生路。”他輕輕的將劍滑下,直至她的咽喉,霍東籬看著她,一字一頓的說道:“若舍了這一身才華隻為同你浪跡天涯,亦我所願。若贏了千秋功名卻隻得高處不勝寒,又有何意義。我不願成為像舅舅一樣的千古名將,我隻願同心愛之人,長相廝守。曾經馳騁沙場,縱橫萬裏是我所夢,可慣看了生死風雲,嚐遍了苦澀血腥,我方才體會,能活著真好,能陪著你活著,真好。”
“如果,生活真的很難過,死亡才是你最好的解脫的話,花爻,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花爻聽聞此言早已泣不成聲,霍東籬眼中亦是波光粼粼,他追尋了一生的人。以為可以相伴左右,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可到頭來才知道她放不下的還是他。
霍東籬一咬牙,狠狠提劍,便要向花爻刺去。卻因劍上有毒而無力的垂了下去。
“東籬!”花爻大驚,連忙扶住他,霍東籬壯碩的身子頹然倒下,“東籬,東籬!”
張青提起自己的寶劍看了一眼,那劍刃上仍殘留的紅色血漬不由得惹得他心悸,而凜凜劍刃上的烏青色光澤卻讓他陰鶩的眯了眯眼。
他的劍,竟然有毒。
霍東籬抬頭笑了笑,“怎麼辦,花爻,你隻能死在我的劍下,我,我如今殺不了你,你死不掉了嗬。”
花爻隻覺得堅強了許久的壁壘轟然倒塌,這比當年張青從第一眼紮進心中的那種明朗的陽光更加暖人心扉。
有一個人一直以來願意陪你瘋,陪你鬧,用你接受的方式站在你身邊,在你需要的時候站出來,在你糊塗的時候不避嫌的給以當頭棒喝,在你想好好生活時給你極大的自由,在你痛苦難過時給你安慰,鼓勵,甚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你,不要死,好好活。
她說不出一句話了,隻是深深的將自己的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霍東籬吃力的伸出右手,撫上她的背,輕聲說道:“帶我走,好嗎?”
花爻拚命的點頭,她抹掉臉上的淚水,夾在耳畔的小百花也早已歪歪斜斜的掛在發絲間,她傻傻的笑了笑,伸手扶著他往外走。
“站住!”劉諾卻突然站在二人麵前,威嚴的宮裝已經掩蓋住了她擁有的嫵媚氣息,顯得張揚跋扈,“這大將軍府,是爾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得了的?!”
花爻仗劍於身前,看著嚴陣以待將二人圈住的侍衛,回頭看著無動於衷的張青,隻是覺得更加氣憤。
霍東籬輕輕笑了笑,微微抬頭看著花爻,“花爻,隻有我能殺你,記住了麼?”
花爻看了看他,霍東籬又道:“你不可以再失信於我了。”
花爻眼中噙淚,卻笑著說道:“你死了我不會內疚難過,你還欠我一條命。”
霍東籬眼神已經有些模糊了,眼中霧氣蒙蒙讓他似乎又回到了當時隔了很遠射向老樹上的那條欲向那小女孩襲擊的花斑蛇。
時光似乎就停在了那一刻,那女孩舉足無措的表情,慌亂而驚愕的眼神,瞬間慘白的臉蛋……
霍東籬咧嘴笑了笑,鮮紅的血液染紅了白潔的牙齒,卻讓人覺得一點也不猙獰。
那群侍衛卻在劉諾的下令下突然攻了上來,花爻將霍東籬放在一邊,全力對戰。張青冷眼看著那在人牆之中奮鬥的人,如同一個獵人看著籠中的獵物一般,他緩緩的在邊上踱步行走,站在了霍東籬身後。
霍東籬病沒有回頭,卻仍是感知到了他的到來。如果說以前的霍東籬是寧願自己挨別人一拳也不會讓別人說張青一句不是的,可是如今,如今……霍東籬苦澀的笑了笑,仰頭看向天說道:“舅舅,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舅舅了。”
張青頓住腳步,隻是看著那個背影,霍東籬蹣跚的轉過身同他對視,那眼中曾經的仰望,憧憬,羨慕之色盡皆褪去。他如同看待長安城內每一個達官貴人般的冷漠,如同看待每一個欲將他推向漩渦中心的人的蔑視看著他。
“我已經同霍家沒有關係了,我可以走,可以死,隻是你若還看在一些情分上不要再去為難霍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