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上風雪依舊,本是荒無人煙之地卻赫然屹立著一座高樓廟宇,白雪皚皚,恍若與身後的雪山融為了一體,卻莫名的獨立的呈現出自己的輪廓。
鸞歌立於高處,風雪肆虐,生冷的刮著他的麵頰。他一動也不動的立於那處,看著遠方漸漸消失的那一點,卻始終半步也不挪動一分。
身後漸漸行來一人,鸞歌緩緩閉上眼,頭也不回的問道:“月兒,她可以麼?”
月華沙裹著厚厚的皮衣,輕輕的從身後環住鸞歌,“至少這樣是最好的。”
“是啊,她從來都向往自由了,如今,卻還是被困於權勢中。”
月華沙輕輕蹭著他,鸞歌轉過身,微微攏住她。“可是,她若不這樣,這剩下的時光又該怎樣度過呢?”
鸞歌無奈的歎口氣,“她寧願恨他,與他相鬥,也不要和他言歸於好麼?”
“她過不了自己那關,如何言歸於好,何況,她每次見到他,就如同見著長恭,讓她如何麵對。”
鸞歌手微微一頓,扭頭看向那人消失的地方,月華沙伸手捉住他的手,繼續說道:“我一直以為即便他們相互對峙,即便霍東籬橫亙在他們之間,若他們相信,即便走再遠,相距再遠,也能回到原點。可,那場大火,那次宮變,讓他們都無法再回去了。”
回想那段時間,長安城瞬息萬變。
劉澈的突然掘地三尺讓所有人都驚詫不已,何況是如此雷厲風行的對自己的繼承人下手,劉澈對親情的冷漠以及對皇權的如此在意執著實在是震驚了所有人。
而操控這一切的人很顯然也用自己的雄心賭贏了。
當劉澈醒悟過來時,太子已不忍淪為階下囚,自盡而死,太子妃跌落山崖,皇長孫下落不明。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追悔莫及,劉澈開始不停的纏綿病榻,太醫院開始膽戰心驚起來。
當花爻離開那個喧鬧的皇宮,滿大城的找尋張青,卻再也找不到了那人,而回到歐陽府時,她看見了歐陽路,坐在輪椅上安靜的等著她,似乎她若不回來,他便會這樣一直等下去一般。
花爻看了看他,喉嚨堵得慌,她如今是真的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些他身邊的人了。一個個的似乎離她很近很近,可是卻在眨眼之間又將自己推開,拋得遠遠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隻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那麼突然的,突然的讓她接受這一切。
花爻突然軟坐在地上,放聲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而哭,是為沒能挽救出張少兒,還是為沒能找到那人,幫他一幫,亦或是歐陽路的默然背叛,傷害。自己費心費力的想去幫他拿解藥,可卻經曆這樣一場別開生麵的宮變!
花爻突然頓住,今日進宮……今日進宮分明是子歸安排的呀!這場大火,這場大火是早就定下來的!是他們一起定下來的!
花爻站起來,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那混著汗漬,汙垢的臉早已狼狽不堪,花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歐陽路麵前,擦身而過,再也不回頭的離開了。
“等等。”歐陽路開口說道,伸手轉動了車轂子,麵對著花爻的後背。
花爻站住,卻不回頭。
歐陽路看了看那看似堅強的後背,緩緩說道:“阿爻,你和他就斷了吧,不要再去想著幫他了,如今皇後已死,太子也死了,張青他除了腹背一戰,就隻有繳槍投降淪為階下囚。你,幫不了了。”
花爻抬了抬頭,吸了吸氣,卻仍舊不說話。
“是,是我讓子歸安排你今日進宮的,你若不進宮,在宮外,隻會更加受累!長安街上滿是持槍厲聲嗬斥的人,京城巡防營將那大將軍府圍得水泄不通,你若在宮外,你會怎麼辦!”
“是,我會忘了自己對他的恨,眼巴巴的趕著自己去送死也要相助於他。就是這樣麼?就是這樣,您就要跟劉靈商量提前策劃這一切?!”
歐陽路臉色白了一白,他緩了緩,沉痛的說道:“阿爻,你,你就這樣不相信我?”
花爻緩緩轉過身子,努力的壓製住眼中的淚水,說道:“我該相信麼?我能相信麼?叔叔,我們的一開始見麵就是您安排好的吧,那時候你就同她一起布局,一起,將我牢牢的鎖在其中。我還敢相信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