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街上還沒什麼人,楚子風卻已經是走了一個時辰了。
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春芳大媽終於從後麵找上楚子風,心疼地把楚子風帶回了流雲園。
“大媽,今天要不要我打下手啊!園子裏那麼多姑娘要吃飯呢,你忙不過來吧?”楚子風傻兮兮地坐在廚房門口看著春芳大媽。
春芳大媽看著楚子風的樣子忽然就潸然淚下了。
自從園子裏的樂娘都去了帝都開封之後,楚子風這傻孩子就變成了這樣了。春芳大娘心疼地不知道給他做些什麼好吃的才能抑製住他的悲傷,但是楚子風整日整夜的飲酒讓春芳大娘隻有心痛的份兒。
“唉!孩子們都長大了!有想法了!給點兒好吃的也哄不住了,管不了了!”春芳大娘無奈地搖著頭。
春芳大媽不是沒有見過楚子風這樣子,不過楚子風一直是懂事灑脫,這麼多年了也就見到過一次。
那時楚子風還小,春芳大媽也記不起了,也就十三的樣子吧。那段時間,楚子風天天趴在畫室裏哭著,哭得小臉兒通紅通紅的。
後來春芳大媽就去看他,他也不說是受了什麼委屈。隻是在楚子風睡著的時候,大媽聽到他的夢囈:“非煙!不要和他結婚!”
大媽那時候隻是心疼這個孩子,這麼小的年紀就沒了爹娘,又暗戀上園子裏那個最漂亮的小姑娘,可是她已經是被韓師傅指給另外一個可憐娃了,那就是展銘。
後來,楚子風的笑容裏就常常含著一種落寞,春芳大媽想了好多辦法給小小的楚子風做好吃的、好玩兒的。後來大媽還一直慶幸著幸好楚子風當時年紀小,沒落下什麼不良心理反應,還是一個瀟灑帥氣的小夥子。
卻不想時隔多年,這孩子的病又犯了!
並且今天,他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屁孩兒了,自己無論是做什麼好吃的,也阻止不了楚子風一天一天的喝酒爛醉。
隻是這次楚子風喝醉的時候,喊得不隻是“非煙不要嫁給他”了,春芳大媽模模糊糊還聽到過幾次“對不起碧螺”之類的。
這幾個孩子,究竟是怎麼了!一個個在自己眼前明明好端端的,怎麼轉眼兒都是這麼一副受傷的樣子?
大媽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楚子風那遙望帝都方向的癡迷。
今天剛七月一日,那群人才剛走了七八天!
大媽縷一縷鬢發,她可能從來沒想到過去照照鏡子,她的鬢角已經是有了花白的顏色。
“唉!都長大了!長大了!管不了了!”大媽搖著頭去廚房裏收拾去了。
“非煙……你要的畫我給你畫不來……非煙……”楚子風依舊迷迷糊糊地囈語著,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他打了個哆嗦,竟然又迷迷糊糊地念叨起碧螺來:“打雜妹!你給我回來!回來……”
流雲園園子裏的大棗樹晃動了一下,落下幾顆熟透了的棗子,卻沒有人去撿。而玉蘭樹潔白的花瓣兒,早已經飄零不見,隻剩下一樹碧葉隨風顫抖。
這時候的上和園裏,碧螺和眾樂娘認真地練習著曲譜。她們已經把要演奏的九支樂曲練習得熟能生巧了,上和園流露出一種祥和的氛圍。
立在牆外的玉子憶卻微微皺了皺眉。他看得出來,常年都是這樣的宮廷樂曲,丫頭仆人自然是欣賞不動這種高雅,在她們看來,這還不如大街上耍雜的敲鑼聲悅耳。
而府裏的眾位妃子這麼多年以來也都是走個過場,七夕那晚三大首席的演出就已經足夠了,再讓她們聽上三天,簡直是昏昏欲睡。
但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要是讓別的官員家裏知道堂堂沐風王府竟然請來些上不了台麵的通俗樂曲,先不說沐風王府的臉怎麼怎麼了,那簡直先就侮辱了他小公子“玉樹臨風”的名號。
所以,這樣看來,也不是他不能辦到,而是不可以去辦。首先,他自己這一關就過不了,何談別人。
但是,這會兒聽著耳朵都要長繭的反複詠歎,玉子憶真心地想再聽一聽碧螺那天哼哼的什麼“藍精靈”。
要是夠爺們兒的話,玉子憶害羞地想,他還可以再去聽聽碧螺唱給一個小丫頭聽的什麼什麼“降世曲”,那簡直是太勁爆了。
玉子憶開始色迷迷地幻想著麗春園的姑娘們在門口扭著唱碧螺的那個什麼“好想談戀愛”。
“喂!你是什麼人,在這裏偷聽上和園的姑娘們練曲子!”身後一聲黃鶯,讓玉子憶很是不悅地扭頭,很明顯,那人打擾到自己的美好幻想了。
“原來是王姑娘!失敬、失敬!”玉子憶哼哼哈哈著,王月歌此時仰著傲嬌的小臉兒,很是可愛。
月歌在家裏閑著無聊,本來是要看碧螺她們練琴,卻不料遠遠地看到上和園的高牆外猥瑣地立著個人,還以為是誰來偷聽的,便正義地喊了一聲,卻原來是玉子憶,這太讓她感到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