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一剪寒梅,為誰香(1 / 2)

馬車似乎走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停息,每到飯點兒的時候,都會有一雙黝黑的手臂遞過來一碗餐飯來;如廁之類的事,也會有人雙手遞了桶具過來,碧螺人被困在車上不能做出任何應對反應。

就在她覺得骨頭馬上要散架的時候,終於在第三天的傍晚到了一處地方,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想來是到了關押自己目的地了,一下車,碧螺的眼睛就被黑布蒙著,有人牽了手走著。走路的感覺像是在山中一處,走了許久,終於到了一處地方,她眼前的黑布終於被揭開。

重新審視這個世界,她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習慣。此時此刻,這裏有的,僅是燭火下的一屋子精雅擺設。

果然是被轉移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碧螺心中苦笑,這樣隱秘,看來要被展銘他們找到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人間春秋易記,山中日月難數。在碧螺畫下第二十九條橫線之後,天空,忽然下起了飄飄灑灑的小雪。已經進入了十二月底了,算算,也快年底了,這場雪,算是晚的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時空見到的雪花,這一個月來,她被困在這裏,隻有一個黝黑的婆子管理做飯、打掃、清洗一切事物,還有一個十三四歲喚作“青姿”的小丫頭照顧起居。

這一個月,碧螺每日按時吃飯、睡覺、不哭也不鬧。因為她來這裏的第二天便發現,這裏把守重重。三進門的守衛,她若是像現在這個樣子,隻怕是還沒有出內院,便已經被捉了回去。

隻是這段時間,玉子辰倒是沒有出現過,自己每日的飲食起居都被照顧得很好,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的影子。九月份到十一月之間已經是朝堂上的白化期,如今算算時間,這一個月也該是他們最為關鍵的時候了吧。

收回思緒,環視著這個已經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的地方。碧螺看得出,這個屋子裏清雅的布置、這種裝飾風格完全是按照林碧落的愛好來的。靠著窗子擺著的一張素琴,這個月裏碧螺看了許久,卻一直沒有去撥弄過。

然而,今天望著晶瑩飄落的白雪漸漸變得紛揚,碧螺吩咐青姿在屋子裏燃足了炭火,親自打開了窗子,迎窗擺好了素琴。

“姑娘,這天臘月天冷——”小丫頭青姿這陣子跟碧螺的相處自是小心翼翼,在發現碧螺隻是安靜吃飯睡覺、絲毫不像之前主子擔心的會難為她,也就不由得真心實意地關心起碧螺來,在這個幾乎是隻有她們三人存在的地方對碧螺噓寒問暖。

“不礙事。我隻是好久沒有彈琴了,你去溫一壺清酒,折一枝梅花來,我要祭拜。”碧螺安靜淡然。

青姿看碧螺今日心情不錯,竟然主動要求彈琴,本是暗自很開心。一聽是要祭拜,不由得心中有些懼怕:“姑娘?”

“放心便是。是我已故去的姐姐,雪落大地,晶瑩無暇,正是配得上祭拜她的日子。”碧螺唇角微微動著。

小丫頭自是下去準備了,碧螺看著外麵越發下得大起來的白雪,心道這樣天氣,外麵中院和外院守衛是不是也會去喝上一壺?

想起剛來的那晚上自己的行為,還沒有談明白這裏的地形布置,人就已經被請了回來,碧螺無奈地一笑。這些個玉子辰的心腹,早就被他訓練得忠心耿耿,盡職盡責。

調好琴弦,纖指撥弄,一串錯落有致的音調盤旋而出。一個月都沒有撫琴的碧螺,再聽到這些聲音忽然有些想哭的衝動。

曾經林碧落的心情,是不是也像是眼前這張素琴,有著滿腹跳動的音符在期待著一些奇跡的發生。

碧螺知道,林碧落一直有心痛病,她是放不下玉子辰的同時,卻又不願意去拖累了他。

這段時間,碧螺把林碧落的心體會得更為透徹。

琴音流轉,碧螺手下彈奏出的,卻是曾經的那首一夢千年的神話:“枕上雪冰封的愛戀,真心相搖籃才能融解;風中搖曳爐上的火,不滅亦不休……”

前世今生,多少輪回,就算是放棄了整個世界,我也會穿越千年來尋你。

“碧螺,你,你——”屋子另一頭響起一聲不再儒雅的熟悉音色,低沉中,卻是充滿著顫抖。

一抹淺笑終於浮上嘴角,碧螺還沒有來得及回頭,身子已經被人從後麵抱住。然而那溫暖又帶著顫抖的懷抱,卻不是屬於自己的天堂。

停下彈琴,碧螺卻是從前麵握住了他微微有些冰涼的雙手:“你終究還是要來麵對我了。”

玉子辰的身子卻是一震,他有些不可置信:“你……你?”

碧螺望著窗外的雪莞爾:“我一直在等你。你看,今天的雪下得多美——”

說著,人就被玉子辰的雙臂反過來抱緊,就那樣緊緊地被箍在他溫暖的懷裏,玉子辰平時看不出喜怒哀樂的眼底有著等待了千年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