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酒後吐真言(1 / 2)

這一日晌午,老婦人又殺了一隻鴨,榮昭攔著不讓,但也拗不過她。修養了五日,蕭珺玦執意要離開,身上的傷雖沒有痊愈,但上山不成問題。

本打算當天離開,但老夫妻死活不讓,非要再多留一日。

如此,蕭珺玦也隻好答應再留一天。

“你相公可真不愛說話,這幾天聽他講話加起來恐怕都不到十句。”廚房裏,老婦人把鴨子泡在熱水裏,燙一燙,鴨毛薅起來容易。她弄鴨子,榮昭就在旁邊給蕭珺玦熬藥,兩個人說起話,老婦人就提到了蕭珺玦上。

榮昭扇著火的手頓了下,輕輕歎一下,道:“那是您沒看見他以前,我倆成婚前他和我說話都是一個兩個字的說,現在能說出一長串子話已經不容易了。”

老婦人臉上展出慈愛的笑容,“不愛說話好,男人不愛說話,這心裏有數。”

“可是啊,整天對著一塊榆木疙瘩,好沒意思。”榮昭對此還是頗有些怨言。

老婦人是過來人,笑著看著榮昭,“要我說啊,木頭才好,抱在懷裏踏實。”

榮昭也跟著笑了笑,想想也是,蕭珺玦雖話少,但也確實讓人踏實,起碼不會像那些王公貴族一般整日風流,看看楚王府就是,除了她連個通房都沒有,恐怕整個長歌城的達官貴人家都沒有比楚王府的後院更幹淨的地方。

見榮昭的笑模樣,老婦人抿嘴笑著搖搖頭,不禁感慨道:“年輕可真好啊,看到你們,我就像是看到年輕時我和老頭子的樣子。不過,我那老頭子年輕那會兒可不如你相公穩重,長著一張能說的嘴,天天叨叨個沒完。”

“哦?大爺年輕時很能說嗎?但我看他話也不多啊。”鍋盅裏“咕咕”的響,榮昭打開蓋子拿著筷子攪了攪,“您不這麼說,我還真難相信。”

“是啊,他那時特別能說,仿佛肚子裏有講不完的故事。”臉上的笑容滿滿凝下來,老婦人拔毛的動作慢下去,臉上有一縷淺淺的蒼白,“不過自從老大戰死疆場後,他的話就越來越少了,尤其後來老二也戰死了,他那個時候將近一年沒有開口。再後來,我們就來到了這,他這才開始又慢慢說話,隻是,他不再給我講故事了。”

接連失去兒子的痛苦,不用訴說,亦能想象,況且榮昭也曾失去過孩子,感同身受。

若不然他們二老怎會拋開世事,來到這個地方隱居,或是失子之痛唯有這超脫紅塵俗世,才會找到一分寧靜,才能減輕一分痛苦。

失子之痛,再難回首,老婦人連忙轉移話題,“其實男人能不能說,會不會說都不要緊,行動比語言更加重要。隻要他對你好,勝過千言萬語。”

勝過千言萬語。哎,可惜啊,千言萬語她沒聽到,也沒感受到蕭珺玦對她的好,還真是失敗。榮昭看著灶爐裏的熊熊烈火,怔怔出神,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烈火,而蕭珺玦,卻是她怎麼燒都燒不開的冰水。

中午的飯很豐盛,老爺子上午還特意到河邊釣了一條大魚,這頓飯真是又有魚又有肉。

老爺子海還拿出他珍藏多年不舍得喝的酒,算是為蕭珺玦和榮昭踐行。老婦人原是不讓他喝的,蕭珺玦的內傷未好,不宜飲酒。但見老爺子興致高,勸阻了幾句也隻好由著他。

多喝了幾杯,老爺子的臉就紅起來,微醺醺的,眼中有了醉意,“打仗苦啊,當兵的苦,百姓也苦,誰不苦?隻有那高高在上坐在金鑾殿上皇帝不苦。”

老婦人看他喝醉了越說越離譜,暗自拽了拽他的衣袖,陪笑道:“老頭子不能喝酒,看,喝多了吧,喝多了就滿嘴胡說。”

老爺子衝她擺擺手,“是喝多了,但我說的不是胡話。”他握住妻子的手,手指微微的用力,眼中隱忍著心中翻湧的情緒,“如果沒有戰爭,你我現在也應該兒孫滿堂了。”

話如一根紮進心頭的刺,疼的老婦人眼淚馬上就流出來。老婦人另一手摁在他的手上,在深深的呼吸之後將嗚咽的忍了回去,“老頭子,別說了,命,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啊,可這天下相同命的人不在少數,不在少數啊。”老爺子大發感慨,又倒了杯酒,還給蕭珺玦倒了一杯,又道:“小兄弟,我看你啊,並不是普通的將士。”因喝多了,他的眼睛紅彤彤的,注視著蕭珺玦,“我昨日聽來取山貨的人說,楚王失蹤了,說就是從這的懸崖上掉下來的。我就猜測啊,你就是那個楚王。你說老夫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