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蕩漾,往日聚集停靠在庭院綠葉紅蕊上的花蝴蝶兒漸已消散,小白仿佛著了魔一般杵在那漸露枯黃的盆景前,無精打采的搖曳著宛如秋葵般粗細的小尾巴,眼神沒了往日的靈動盡顯黯淡。
“小白”李承乾懶洋洋的趴在石凳上,任由鄭麗婉拿捏著自己酸疼的肩膀。
有道是骨疼知雨水,看來過些日子就要變天了,李承乾不知為何來了大唐僅僅數載爾,然體無完膚,渾身傷痕累累,且連那尚在發育的勁骨亦受了不小傷害,尤在大雨之前酸痛難忍。
木訥的小白突聞一聲呼喊,募然顫了下身子,嬌弱的小虎軀微微側身,見著李承乾正向自己招手,甚是愉悅的濺起一路塵埃,前爪奮力抓地隨後一躍,頗為瀟灑的落在裏鄭麗婉的襦裙上。
“好色虎”李承乾暗暗罵了一聲,小白乃是自己從西山帶至東宮,可看似靈動的小虎崽兒,完全沒有一絲知恩圖報的心兒,對自己愛理不理,反倒是樂忠於徘徊在唐嫵及鄭麗婉等女眷身邊。
這家夥被自己撿回來,李承乾至今還不知是雌是雄,不過瞧著那小腦袋鑲嵌的一雙藍綠色的眸子哪還有適才的頹喪,反而咧著肉嘟嘟的白腮兒頗為愜意的在鄭麗婉的小腹上蹭來蹭去,李承乾敢篤定,這是一隻雄性荷爾蒙提前分泌的小虎崽兒。
念及此,李承乾頗為幽怨的盯著安之若素的小白,心中惡趣橫生道:“麗婉,你猜這蠢虎是雌是雄?”
“啊?”鄭麗婉猝不及防的張開櫻唇,她且不知李承乾的思維為何跳躍如此之快,而且還詢問如此令人難以啟齒的問題。
李承乾也沒注意鄭麗婉的驚訝,一手拽住小白的後足,“刷”的一聲,從鄭麗婉的懷裏拖了出來,小白正悠然的躺在鄭麗婉的懷裏,狠狠享受那一片柔軟,卻驟不及防的被李承乾一隻神來之手打破,惶恐不安下且帶三分怒火,霎時之間,尾巴翹的筆直,咧開亮晶晶的小虎牙,小爪子在李承乾袍子上劃來劃去,朝著李承乾憤怒嘶吼。
“雷聲大雨點小”李承乾甚是不屑的抹去臉頰上的吐沫星子,雙目突然流露出令小白極為膽顫的詭異笑容,小白怯怯的蜷縮起身軀,宛如一隻可憐兮兮的毛茸布偶,整個身子慢慢陷入了李承乾大腿之間的隙縫裏。
“今天咱就瞅著你這蠢虎依仗著那雙故作靈動的眸子誆騙了多少人”李承乾輕輕舔著舌頭,得意洋洋說道。
“大郎,你...?”李承乾適才之言,鄭麗婉聽在耳裏,她哪不明白接下來李承乾想幹什麽,隻是這種事兒且當著自己一介女子的麵兒,尤令鄭麗婉尷尬不已,向來輕雲淡然的她,此間也是羞澀難當,垂下臉頰且帶氣分紅暈。
李承乾雙腿狠狠夾牢小白的腦袋,不讓其順著隙縫滑下去,遂之抬起頭,朝著鄭麗婉丟了一個明媚的笑容,“麗婉,這蠢虎賊的很,我不在東宮的日子裏,也不知這小崽兒占了你及嫵兒多少便宜。”
原來他且在為了一隻虎崽兒吃醋,鄭麗婉秀靨淺漾,哭笑不得,堂堂一國儲君,竟也有這般小肚雞腸的時刻,並且還是與一隻小虎崽兒較勁,在鄭麗婉看來,也隻有“童真未泯”這四個字來形容此刻的李承乾了。
與李承乾從初見到相知,鄭麗婉愈來愈發現少年身上諸多有趣的特點,有好有壞,有傾慕有擔憂。或風度翩翩,文采粲溢今古;或呆呆然然,不諳禮法。總之,這位太子殿下,雖生的高貴,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縷皇室威嚴所帶來的壓迫,這也是令鄭麗婉心慕且又擔憂的地方,李承乾矛盾的性格又何嚐不讓鄭麗婉的那一雙秀眉終日舒蹙莫測。
隻在一瞬,李承乾雙頭拖起小白的身軀,小白竭力嘶吼,雙眸好似通了靈性一般撲閃撲閃的向李承乾求饒,李承乾輕生一笑,“怎麽?你這小虎崽兒,現在也曉得羞恥了?”
“嗷嗚~”小白不斷地扭曲著身子,勢從李承乾環抱的雙手中掙脫出來,然身形尚不及尋常野貓大小,哪裏是李承乾的對手,無奈之餘,小白抬起腦袋,可憐兮兮的閃動著眸子凝望著李承乾,那眼裏大有懇求之色。
“咦”李承乾甚是驚訝,他雖知曉小白極通曉人性,可於此它真的明白自己適才之言?自己隻不過一時興起,想瞧瞧這小家夥雌雄如何,卻不曾想小家夥反應如此激烈,且透過那藍汪汪的眸子,李承乾仿佛見著了一位楚楚可憐的少女,正在控訴自己適才那毫無人性的娼舉。
動物會流眼淚李承乾是知道的,可是小白那雙眸子卻夾雜著宛如人類的悲傷絕世,這誠然令李承乾駭然不已,真是見鬼了,李承乾覺得自己好像入了魔障,故閉上眼狠狠甩了甩腦袋,再睜眼,小白卷縮著身子,一動也不動,那雙帶著雲霧的眸子卻是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