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裏的路程,走起來頗為不順心。
正如其所言,忘川河岸邊確實沒有什麼可供欣賞的風景,我所在的這一岸,黃沙遍地,連塊像樣的石頭都沒有。
岸邊再往遠處一些,有一片連綿不斷的低矮小山,我曾嚐試著往小山那邊走去,但是走著走著便忽然發現,不論我怎麼走,眼中所見的那片小山脈仍然是那般模樣,沒有絲毫已經接近的感覺。
這時候,我才明白過來,眼中所看到的這片小山,怕是一種障眼法吧。
有些懊惱的又回到岸邊,繼續沿著河岸往前走,四周萬籟寂靜,隻有我腳步邁在沙地上傳來的沙沙聲響。
如果隻看這裏,我會明白為什麼陰間一向被人形容是廣闊而毫無氣息的冷漠區域,即便是有無數小鬼的酆都城,也被形容是修羅場,大體也是為了與陰間這個身份相匹配,聚集那麼多陰魂,自然要顯得陰森一些。
不過,我走在這沙地上,卻愈發的覺得,陰間完全不似廣為流傳的那一般。
雖然同樣是廣闊,同樣是毫無生氣,但是我卻能感覺得到,這裏並沒有給我帶來陰森的感覺。
傳聞忘川河中,有著數不盡的陰魂,他們從奈何橋上墜落其中,便永世不得翻身,如此多的陰魂齊聚,那忘川河內早已是一番修羅景象,哀嚎遍野腥風撲麵,無一不訴說著河中陰魂千百年的煎熬困苦。
而今,我所見的忘川河,並沒有傳聞中的那般模樣,河水時而奔流急湧,時而平歇如鏡,聽不見陰魂的哀嚎聲,也未聞到有腥風血氣的襲來。
蘇白祈口中陰府的大變樣,連這忘川河也一並變了嗎?
想了想,看來陰府的環境保護工程做的還蠻不錯的,就隻缺在河岸兩旁種上兩排垂柳,平沙翻地栽上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春之草,若是到了那時候,這忘川河恐怕就會成了陰府的一大美景。
陰府中的景致?可以開門售票了!
不過,這樣的話,未免對往來死者有些不尊重了吧?畢竟……這裏是死者的歸宿,還是須得莊嚴肅穆一些。
一路胡思亂想著,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岸邊皆是同一副模樣,也無從分辨自己到底走了多遠,回頭向自己來時的方向看去,腳下踩過的沙地留下的腳印很快就消失掉了。
這沙地還會自動恢複呢?我一邊納悶著一邊繼續往前行。
又走了一陣,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棟房子,待看清了這棟房子後,我堪堪停住了腳步,瞧著這處房子直發愣。
這竟然是一棟西式二層小洋樓!
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再去看,確定那的的確確是一棟小洋樓。
及至近前,米白色的牆麵,屋頂上配著磚紅色的西瓦,圍欄內還種著些許鬆柏之類的長青木,我瞪了瞪眼,雖然這陰間並不似完全的漆黑一片,但是我也未曾在頭頂上看見過太陽啊。
這鬆柏種在這裏,還能活?
也不知道這房子的主人是缺心眼還是怎麼的,我竟然在小洋樓的大門口看到了兩尊石獅子,這搭配……我隻能說是別具一格,獨有韻味。
在門口晃了兩遭,沒能找到門牌之類的東西,我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不要敲門打擾了,就依著這品味,這屋主是個怪人,沒跑了!
於是乎,我便轉身要離開這裏,將走未走之際,忽聽得‘吱呀’一聲,小洋樓的門開了。
說實話,我自己從到這裏一直到現在,壓根就沒看見過活人,哦對了,當然這裏也沒有活人,但是我連個魂也沒見著,巨塔裏的那位……我不敢去進去,那雙眼睛實在是瘮人的緊。
這時候出現的這棟小洋樓確實是讓我覺得有些舒服多了,雖然怪異但是在陰府這樣的地方,怪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要不是那麼可怕就行。
“你找誰?”走出來的是一名身穿灰布袍子的年輕人,他邁步走到門前來,直接張口就問。
我上下略略的打量了他一番,心中已經有了定數,這人怕是這家的仆人吧。
這仆人問話,語氣比較平和,沒有絲毫像是大戶人家裏的那種傲氣,由此推斷,這家人應該不是什麼有地位的人物。
想了想,我先有模有樣的拱手做了個揖,問道:“你好,請問這裏是陰府什麼地界?”
我得先問路,先去到酆都城中,之後是去找蘇白祈在城中的熟人呢,還是怎麼樣,可以容後再做計較。
仆人愣了一下,反問我道:“你是何人?”
我直接了當的回答他:“我新死不久,但是迷路了,找不到去酆都城的路,還麻煩指一下我該從哪裏去酆都城呢?”